陆贵明的口碑不好,周安国倒是会做人,这让庄欢龙沉思了,看来人与人之间没有纠葛都能认同,何况他是做生意,注重是利益。
第三天的晚上,周安国来电,说沈龙根在他的水果店,问他能否有空过去坐坐。
庄欢龙当然要去,因水果店很近,没几分钟就到。
他信步在灯光闪耀的繁华街面,还没到水果店,就听得有人在唤:“庄欢龙!”接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人从水果店里奔出来,拉起他的手一并走向水果店时,话语劈里拍啦地钻进他的耳朵里:“欢龙啊!分乡如分天,学校一别竟不再碰面。那时毛发还没长全的小青蛋,现在竟变成了老头子了···这晨光也过得真快,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要不是安国指点你,我哪敢认曾经同桌的你呀···”
到店里坐定下来,庄欢龙再打量沈龙根,这个曾经的同桌也真是面貌全非了,当初他也很瘦小,如今变得圆胖了,就是记忆迅速回闪,也跟眼前的他对不上号。便笑笑说:“你形容得很对,分别44年,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三人围着小圆台坐下,庄欢龙喝着茶陪着两烟鬼聊天,也录下了沈龙根的人生。
沈龙根的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
五十年代的国家百业待兴,军功人员转是回家乡支援社会主义建设。没文化的父亲在村里被“封”了个抓治安的“小官”,后来被革职。
沈龙根在村里的学校读书成绩还可以,父亲希望儿子能读上高中,就跟大队求情,算是态度诚恳,大队同意了。
提到读高中,沈龙根抒发起他的情感来:“人与人真是没得比,总以为自己的读书成绩还可以,在初中的班上不敢说最好,也是中间偏上,可进了六班,才觉得是小巫见到了大巫,我几乎成了班里的列车长。”
“父亲一直叮嘱我,为了让我能上高中,他第一次低三下四求人,让我一定要为他争口气。他解释说,因为自己没文化,组织部门没法让他升官,他的几个有点文化的战友大多进了公社当干部,有一个还到县里当干部。”
“我理解父亲,也很用心地读书,可不知怎么地老师的讲解就是进不了脑子,特别是数学的几何代数,公式一大堆,这正三点和倒三点的因果关系怎么也求解不出来,时常偷看庄欢龙的作业。还有是背《捕蛇者说》,反复看了一段就默背,可背了上一句,下一句就想不起来了,背得我头晕脑涨,在洪国辉那儿翻复重背,他见我苦着脸才同情地放过。我经常敲打自己的脑袋,问自己为何这么笨,其他的同学是那么的优秀,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我,还不敢向同学们请教,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渡过了两年的高中生涯。”
“那离开学校后呢?”庄欢龙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龙根喝了一口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了浓浓的烟雾:“毕业后只能是认命当农民,好在没有高考,否则还真要伤父亲的心。他觉得儿子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就给他长了脸,哪知道这张毕业证书的知识含金量有多少?就欣慰地再次关照我在队里好好表现。”
“农田里都是卖力气的活,身体瘦小的我懂得如何好好表现,拼的当然不是力气,而是农活的技巧。不要说农田里没有学问,许多农活还很讲究,比如插秧,那可是一门学问,做到秧苗插得直,根系插在泥里容易,但要把秧苗排布得行、距整齐,六颗一排的秧苗插成六条绿线,那得让人树大拇指。我做到了,因我人瘦小,挑不了秧,就被队长安排插秧,时间长了就成了好手,为此还被评上队里的先进。”
庄欢龙在采访邱伟钟时,对老农吟的插秧诗很感兴趣,便笑着说:“你秧插得好,有首插秧诗写得真好,‘手把青秧插好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你知道其中的含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