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州的夜,静悄悄。
韩春芬劳累了一天,梳洗后躺在母亲身边。她将她的脸蛋贴在母亲的胸前。母亲的心脏跳动的节奏在她的耳边回响,缓慢稳定。她使劲的伸了一个懒腰,舒缓了四肢的疲倦,顿时所有的酸痛都消失了。母亲也从昏睡中醒来,一骨碌坐起身来,一手擦着眼睛,一手来拍女儿的屁股。
“妈,您要什么,是不是要拉尿,我给你端尿盘来。”
“水,要喝水。”
韩春芬去外屋端了一碗凉水来。却见到母亲已经又躺在床上打鼾。春芬托起母亲的头,将凉水送入母亲的口内。母亲在睡梦中张开大口,咕嘟咕嘟,一会儿就将一碗水喝完,躺下来,翻个身,又发出甜蜜的鼾声。
苦哦,苦哦!
这也苦来那也苦,
世界上最苦的人,
苦不过我们母女。
苦哦,苦哦!
哪个晓得我们的苦,
只有我那可怜的娘,
手拉手来来诉苦。
春芬给母亲倒完水,睡意顿失。想起自己的身世,不免连连叹气。嘴里念了几句,再重新凑了几句,一首歌谣就完成了。再给安上调,轻轻唱了几遍。唱完这首歌谣,春芬感到舒服很多。或许是对自己的写作天赋的自豪。沈海生就夸她是个天才,要是把小学读完,说不定也能到学校去做了代课老师。
那是一个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春意盎然,到处莺歌燕舞。
春芬骑着队里的牛,在堤坝外沿着小路在林间行走。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白云下面马儿跑,
挥动鞭儿响四方,
百鸟齐飞翔,
要是有人来问我,
这是什么地方
我就骄傲的告诉你,
这是我的家乡。
春芬在柳树上折了根枝条,在牛背上轻轻拍打起来。牛儿放开专心致志的青草,迈开蹄儿撒开步,朝江岸边的沙滩上奔去。春芬此时慌了神,不晓得怎么能喝止奔跑的牛儿。她越是慌张,越是夹紧双腿,生怕被牛甩了下地来。牛儿仿佛就是跟春芬做了死对头。撒起欢儿来吓唬春芬。
“妈唉,妈唉,要不得罗,快来救我。”
春芬吓得高声叫起母亲来。然而母亲躺在数里远的村庄的里屋的床上,是没法听到女儿的求救。野外的天空辽阔深远,江河的汽笛声声。
春天是枯水季节。沙滩边是一堆堆乱石。疯牛带着人如果踏入这堆乱石中,牛死人伤。春芬已经发现这样的危险,她本可以从牛背上跃下来,就是跌倒在沙滩的草地上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只是这头牛就必然会受伤。这是一头耕牛,是生产队的生产必不可少的工具。如果要是受伤了,后果是可以想象的。韩春芬必然会以破坏社会主义农业生产的阴谋罪受到处罚,轻则坐牢,重则枪毙。一则害怕,二则万念俱灰,韩春芬就这样搂着牛脖子,朝自己的往生极乐世界中奔去。
经过政府的大力支持,镇上开张了两个工厂,一个榨油厂,一个家具厂。这两个厂开在一起,两边都能看到建设的过程,一派热火朝天的模样。群众力量大啊,在原来工厂用了一季度的功夫,都投入生产了。工厂都用上了机械化,整天都能听到机器轰鸣。工业生产需要大量人才,特别是技术人员。生产队长韩春被推荐去学习电机修理,所以就辞了队长的职务,去九江城里去学习技术去了。耀德被镇长推荐到榨油厂兼职支部书记,主管人事行政,协助厂长开展生产。
韩家村原来住的却不是韩姓人家,听老人们说过韩家村以前姚姓人家人丁兴旺,但是自从韩家的先祖搬到这个村落的时候,韩姓的繁殖速度远远超过了其他的姓氏。于是,其他的姓氏, 如张姓,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