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消息,安南王和谢长安并不惊讶,或者说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尤其是安南王,露华昨日已经连起身都很困难了,今日却忽然生了力气,不仅自己下床了,还说了那么多的话,大喜之下也不见虚弱,免不了让他记起回光返照四个字。
而谢长安,能与母亲在她生前相见已经实属不易,他早已不敢奢求一家人长久,因此也不见悲痛之色。
这样一看,身为外人的云期反而是看上去最伤心的。
但是露华毕竟是去世了,她身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好在王府的一切都是备齐了的——露华早就意识到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趁着身体还好的时候置办好了一切。
所以她的身后事其实并不为难,唯一头痛的就是安南王和谢长安,露华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闭门不出一个一蹶不振,最后只能云期被赶鸭子上架出面来操办。
托了露华的福,王府上下都知道已故的这位“娘娘”十分看重云期,加上王爷不管事,让云期来办虽然于理不合但也是为今之计,并没有人为难云期。
只不过露华的身份其实并不光彩,又与安南王并无什么名分,加上世家几乎对安南王府避之不及,唯一还过得去的崔氏,忙着弄权也无暇顾及。因此露华的丧仪虽然置办得还算风光,但是并没有什么宾客上门吊唁。
但是安南王和谢长安继续这样颓唐也不是办法,下葬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要出面的。
原本云期想着若是还不振作就等到头七那天,拍门也要把人薅出来,大不了收拾好了往送葬的队伍里一塞,左右有不需要他们干什么。
但是在头七的前一天,安南王出来了。
出来时出来了,整个人却十分不对劲,看着像是魂魄跟着露华一起没了似的,蒙头就往灵堂冲。
府里的下人拿不定主意,又怕安南王这样冲撞了露华,赶紧来请云期过去——这些日子以来,她在王府发号施令,已经隐隐被当成了主子。
谁料安南王看见云期却笑了:“不必惊慌,我只是想要再见见她。”
云期叹了口气:“姑姑如今恐怕都要走到黄泉口了,王爷莫要让她忧心了。”
安南王突然掉下泪:“她走了,”他的声音嘶哑,仿佛承受不住这样浓烈的情感一样,“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了。”
云期不知道他跟露华之间的前尘往事,但是用头发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安稳故事。单就谢家的夫人却成了王府的“娘娘”而言就不是一件一般的事情,但是她也不能指责他们什么。
他们当年的事,她一概不知,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真正受到伤害有资格说话的,现在还在房间里一蹶不振呢。
但是安南王似乎没那么容易放云期走,他笑了一下:“会喝酒吗?”
云期下意识的就要说自己千杯不醉,又想起自己成为薛云期之后那不太光彩的醉酒经历,无奈地说:“大概只能看着王爷喝了。”
安南王大笑:“来人,摆酒。”
云期在府中和薛云霓喝酒的时候用的是一丁点大的小酒杯,少年时与陆平川喝酒也顶多是用茶盏,而安南王府规矩不同,竟是直接上了一叠酒碗。
那酒碗比云期吃饭的饭碗都大,幸亏刚才没说自己能喝,若是用这酒碗喝,只怕一碗下去露华的头七都过去了。
安南王虽说是让云期陪着喝酒,但是他并没怎么管云期,只是为云期倒了一碗底的酒就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等到一个酒坛子都见底了,他才说:“华儿跟你说什么了?”
云期刚要回答,就见他捂住了脸:“算了,不必说了,左右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他看起来有些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