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像极了颠簸的人生。而我的一生便如同在这昏暗的马车里一样,迷失了方向。
我不关心车窗外的山河破碎,只愿蜷缩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苟且偷生。
也许是因为刚才几句不愉快的交流,马车里安静了十几分钟,林文才靠在一边打着瞌睡,流了一嘴哈喇子。而林秋生则是和他师父一样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这两位颇有道家的宗师风范。
空气太过淤滞,我将车窗撇开。一抹亮光刚好照在林秋生的脸上。可以看见林秋生脸色古铜,面容英俊,微长的头发飘逸,两条剑眉凌厉;虽然动时上蹿下跳也不着调,但静下来亦十分严肃。
林秋生出生在光绪皇帝和慈禧老佛爷死的那一年,1927年的他因该是虚岁20,比我要小三岁;而旁边的林文才是宣统二年生人,更要小一岁。
前文我已经说过,九叔因为修行保持了童子身,他的这两个徒弟其实是他收养的孤儿。
我依旧坚持认为和我挤在同一辆马车里的三个道士实际上就是江湖神棍,但是十几分钟过后我就会稍稍改变想法。
“听说在河道上捞起的棺材里,除了有刘县长的遗体,还有不少陪葬品?”九叔依然睁眼问我。
想必是哄抢的事情早就在县城里传开了,我也不隐瞒,“是啊,怎么了?”
九叔道:“那是死人的买路财,是冤魂故意放进去的。”
“冤魂?哪儿来的冤魂?什么叫冤魂故意...故意放进去的?”九叔一句话让我胆战心惊。
“什么冤魂,钱队长和你的上司卢团长因该最清楚不过了吧?”九叔道。
我心里估摸着应该就是那个被打死的小姑娘,或者是那些离奇失踪的尸体。
九叔又问我:“你手里有那些黄金吗?”
我腻了腻,同时挠了挠后脖颈,拖拖拉拉道:“好像...好像抢到...抢到了那么一两...一两根...但是...但是中途又被抢走了!棺材里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拿!”
我矢口否认,哄抢黄金的风波还没平息,怕九叔告诉卢疯子。
九叔咳嗽了几声,不愿多做解释道:“总之那些不义之财你别用,用了会倒大霉的。”
“我他妈的现在还不够倒霉吗?三师徒没一句话我爱听的。”我撇了撇嘴姑且把九叔的这句话记着,反正那四块金条还埋在院子里,再不济就把那四块金条当作棺材本,我还不信什么玩意儿能咒我一辈子!
我扭了扭头,哼哼地冷笑了一声,小声道:“你说我会倒霉就倒霉,你算老几?”
林秋生一听我问他我师父算老几?突然睁开眼凝视了我几秒。
“姓钱的,你怎么说话呢?”
我又龇牙咧嘴臭了林秋生一句,“本大爷用不着!”
林秋生顿了顿,像是在忍我,我害怕他登时给我一拳,于是把手伸到身后牢牢握住警棍。
林秋生没有动手,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我道:“钱队长你问我师父算老几,我来告诉你...我师父是神霄派掌教、神霄派三十六代大天师、世袭雷霆大判官你说我师父算老几?”
这时候林文才也醒了,坐端直身子,一听见师父的头衔,便让他以为在做科仪法事,有些没回过神的感觉。
林秋生似乎有些生气,继续替他师父打抱不平道:“姓钱的,我师父好心提醒你别不知好歹,别人怕你保安团的人我们可不怕你。”
“就是!”林文才接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就是挤兑我道,“你别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师父昨晚召来雷霆,你和你那疯子团长都估计得玩儿完!”
九叔闭着眼,我看不见他的什么天师头衔,只看见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显露出满脸倦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