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呼冤枉,说:“你又没说几点。”
“不管,我要惩罚你。”她被冻得没有血色的双手,伸进我脖子里。
她就是活脱脱一个京城大妞,柔情似水,但又大大咧咧。
我被冰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却咯咯一笑,从我手里接过冰糖葫芦,说:“电影票买好了,咱们进去吧。”
里面比外面要暖和很多。
时至今日,我已经忘记了当年看的是什么电影,好像是《枪手哈特》,好像又不是。
但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看。
我们从影城出来,大栅栏很多商铺都打烊了,我们在路上走着,两边是青砖灰瓦的建筑,有风吹动了她帽子下的发丝,似乎也吹动了我莫名的心思。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牵住了她柔软细腻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回眸一笑,又像恶作剧似的说了一句:“我妈说牵手手会怀孕的。”
我吓了一跳,把手收了回来,我当然知道牵手手是不会怀孕的,因为我妈跟我说,要抱抱才会怀孕。
只是我第一次牵她的手,难免太紧张了,被她一句话,就把我鼓起的勇气全部打散了。
“哈哈哈!”她似乎奸计得逞似的,在寂静的夜里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我微微红着脸,感觉气势上已经输给她了,就不敢再去牵她的手。
不一会儿,走到前面的路口,我们在等出租车。
她忽然抬头看着夜空高悬的一轮明月,说了一句:“衔恨愿为天上月。”
说完,扭头浅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知道这句诗的出处,纳兰容若《沁园春》的序言提到,他做梦梦见了他的亡妻卢氏跟他说了两句诗。
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对出下句,但突然觉得不对,这是一个女子的口吻,同时又想到了什么,打趣道:“你这是跟我告白吗?”
“谁跟你告白?我就,随口念一句诗,你少自作多情。”纳兰嫣俏脸嫣红,就像一只半熟的苹果。
我想到纳兰容若和卢氏的生平,觉得这两句诗太过悲凉,心里有些感慨,问道:“你也喜欢容若吗?”
“你猜我为什么姓纳兰?”
我忽然顿住,惊讶的看向纳兰嫣:“难道……”
纳兰嫣轻轻点头:“他是我们家先祖,清亡之后我们改姓为那,我爸这一代又恢复了纳兰故姓。”
说到这儿,一辆出租车驶过,我知道要跟她分别了,把车先让给她,我再等第二辆车。
等我回到交道口,已经很晚了,我还没进家门,就先在胡同里遇到了小蛮姑。
看到小蛮姑着急忙慌的样子,我忙问:“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了?老爷子不见了!”
这么一说,我也慌了,跟着小蛮姑挨家挨户的敲门,问人,但人都说没有。
小蛮姑双眸像是充血似的,红彤彤的,她像要哭,但又没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慕枫,老爷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丫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