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姚师爷述说过程的时候,我思路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杜继昌在安排,如果是,那么这个人道行就太深了。
先是买通贝勒爷,对我碰瓷,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利用捆佛头的手段,把杜继昌给拉下水,他为了名声不受损,只能揭穿那只宣德瓷是新的,这样我就能顺利脱身。
而这时我戒备心就松懈了。
谁能想到,一个局之后还有一个局?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从水里浮出了水面,憋太久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然而这些空气有毒。
尤其贝勒爷跟杜继昌闹掰了,吵了一架,我更不会怀疑贝勒爷是杜继昌的人。
接着贝勒爷那件金丝楠就出场了,他当时故意拿到电线杆底下,那里光线更加暗淡,很多破绽我就看不出来了,他又把李国儒的事给搬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心动。
现在想来都是细节。
我拆穿了条案是新的,他没有跟我掰扯,而是就坡下驴,就说是新的,但料是老的,这一点纹路颜色的深浅就能证明。
就这样,我掉进了陷阱。
贝勒爷拿出那件金丝楠条案的时候,其实有些突兀,但我对自己的眼力太过自信了。
因为条凳表面那一层金丝楠是真的,怎么看都不会有问题,那么大一块金丝楠的老料,又是凤尾纹,贝勒爷开出的价也很合理。
但没料到的是,这张条案只有表面这一层是金丝楠。
“单拿鉴定来说,也有望闻问切四个法门,这么长久以来,你只练了一个望字。”姚师爷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一份眼力,着实难得,但有时也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有时也会发生雪盲。
道理是一样的。
册门的招子活,学的就是望闻问切的望字,我去文物商店去博物馆,练的也只是这一双眼,但手上功夫其实没那么强。
因为上博物馆去,一些文物是不让上手的,就算看在姚师爷的面上,让我上手,时间不会太久,而且不会频繁上手。
尤其是家具,没办法天天上博物馆去,拿在手里掂量。
我知道小叶桢楠的密度一般在0.6到0.65之间,属于软木,分量会比较轻,但这个轻必须要有一个参照物,就是说要跟谁比。
轻和重是需要自己去感知的,也就是所谓的手感,望闻问切的切字。
和楠木一样,樟木也有很多种,一般的密度都在0.7到0.8之间,但有些品种的密度也会比小叶桢楠小,比如香樟。
这些数据我烂熟于胸,可要让我用手掂量这微小的区别,我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东安门菜市场有个卖猪肉的师傅,人称胡一刀,买一斤肉,他用刀一划,丢到秤上,正好就是一斤,顶多就差一分半厘,不管你买多少,他就是一刀。
因为人在这一行干了30年,天天就给人割肉,猪的哪个部分,是什么分量,一刀下去能切多少,他心里门清。
我眼睛是练出来了,但手却没练出来,说实在的,我没怎么碰过金丝楠,故宫里头金丝楠那么多,我几乎都看过,但让我上手的机会很少。
倘若当时能够察觉那件条案的分量不对,我肯定不会上当。
不过正如姚师爷说的,早点吃亏总比以后吃亏要强,吃一堑长一智,我给胖头孙和杜绮燕做局,现在他们也给我攒了一局,大家礼尚往来,我心里倒也没有太难受。
愿赌,就得服输!
你要只能赢不能输,那就别上赌场,古玩这一行就如赌场,赌的是眼力、魄力,心态不好,分分钟崩溃。
当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