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家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楼上有两人狂笑,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鲁迅】
海城公安局一至六层都挤满了来认尸的家属,因为人数过于庞大,还从刑侦大队抽调了几个人到一楼大厅支援。路洁就是其中一员。
她跟着一名经验丰富的社区民警在大厅给来访者做登记。
“姓名、电话、家庭住址。”
“是哪位遇难者的家属,同他/她是什么关系?”
尸检结果已经出来的,直接带着去14层停尸房认尸,若是还没有验尸完毕的,则安抚家属,将人从乱糟糟的一楼大厅领到三层的会议室。
如今三层的四间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路洁已经开始把人往四楼、五楼的休息室里带了。
来的大部分人都神情悲切,大部分是受害者的父母、配偶或者子女,也有几对看起来比较奇怪的,路洁都留了个心眼。
“大姐,喝杯水吧——”
路洁将最新一批的家属领到五楼户籍科旁的会议室中,见有一位衣着质朴,打扮也很朴素的中年妇女一个人在角落里坐着,她倒了杯温水走了过去。
“怎么就您一个人来呀?”
“遇到这样的交通事故,请您节哀顺变。如果还有亲属朋友的话,可以打电话叫他们过来。一个人来,怕您精神上受到过多的刺激。”
路洁是好心提醒,这位大姐没有领情。
“死了正好。”
“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来吗?”
中年妇女恶狠狠的抬起头,她黝黑的皮肤上有着不少疤痕。
“呸——因为他不配。”
没想到说完这句狠话,大姐突然两行眼泪从眼睛里哗啦流了下来。她咧着嘴好像在笑,可流下的泪水预示着这背后必有隐情。
路洁没办法就这么转身离开,放任这位大姐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她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中年妇女的身边。
“大姐,人都死了,您就跟我说说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是警察,您可以相信我。”
路洁又从隔壁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到大姐的手中,“擦一擦吧。”她用眼神说道。
大姐皮肤黑,牙倒是挺白,一笑一口大白牙,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这下彻底是破涕而笑了。
“路警官是吧。。。”
她看向路洁胸前的姓名牌,“您不需要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的,也不是因为悲伤过度精神上受了刺激。“
“我是真觉得痛快!”
“我就是为了看赵德彪的尸体来的——”
听大姐中气十足的说了这么一番话,路洁愣住了。
“您和。。。”她犹犹豫豫的问道,“您跟赵德彪是什么关系呀?”
大姐抬手将额角的薄汗擦去,头发丝带起的瞬间,露出了盖在头发下面的一小块疤痕。
“我是他前妻。”
大姐又哭又笑道:“我跟他结婚18年,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他穷,我就跟他一起卖包子。起早贪黑的,没有一天睡过懒觉。”
“孩子生了,我背着孩子凌晨三点钟在那儿揉面团、和肉馅,他呢?只会呼呼大睡。”
大姐又抹了一把泪,“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这么一个烂人流泪。”
她红着眼睛看向路洁,后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又扯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生意慢慢好了,我们的包子铺开成了早餐店,后来午餐、晚餐都做,也雇了人。我以为日子开始好起来了。。。”
路洁并着双腿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