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登料想的没错，许定果然被他说动了。
在房间里，刘登、孙乾、许定三人对坐，表情各不相同。
刘登是一副胸有成竹，孙乾则是面露讶然，许定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今日之事，是我那弟弟行事莽撞，冒犯了二位，我这次是特意来致歉的，还望二位海涵。”许定先是说出了来访的表面理由。
孙乾偷空看了刘登一眼，眼神好像在说：这是什么意思？
刘登轻轻点头，让孙乾心里有了底，神态也轻松不少：“哈哈，许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其实还是我等叨扰了，本想着以二位之武勇，隐于乡里而不出，如同宝剑藏于匣中而不用，实为可惜。故才起了为主求贤之意，想请二位出力辅佐我家使君，一同平定天下，建立功业。可既然贵弟心有所向，我等也不便再说，正所谓天下为公，只要都是为了最后的百姓太平，汉室复兴，那么为谁效力又有何差别呢？”
他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让许定听了惭愧不已，他稍低下了头，说道：“孙君高义，我不能及。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但我还有一事想问公子。”
刘登挑了挑眉，点头道：“请说。”
“公子何以看重我？”许定想起刘登要刺史举荐他为茂才的事，抬眼看向对方，目光锐利，与其对视：“我自问没有什么声名流传于世，只是空有一身膂力罢了，可公子却待我……”
刘登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兄长被弟弟的光环所掩盖，资源的天平一边倒的倾斜，为了家族的长盛，这个取舍是必须的，但对于个人来说，却太过残忍了些。
后世的记忆中，刘登也确实只知道许褚，而不知道许褚还有一个兄长。其中可能的确有许定不如许褚的地方，但既是亲兄弟，自然也不会差得太远。
看着许定魁梧的身躯，和认真等待回答的神情，刘登沉吟道：“其实我并没有如何厚待你、或是高看一眼。”
许定一愣，只听刘登继续说道，话语仿佛直击他内心深处：“而是天下人亏待了你、轻视了你。”
“你知道孔子最喜欢的弟子是谁么？”刘登接着问道，又看向孙乾。
孙乾已有答案，就连许定也能不假思索的说出口：“是颜回。”
刘登点点头，又问道：“那他第二喜欢的弟子又是谁呢？”
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即便是孙乾也在脑海中思考着。
是子贡吗？他聪明善辩，有许多成就，却不讨孔子喜欢。是子路吗？他是侍奉孔子最久的弟子，与孔子感情很深，但孔子却经常责备他的鲁莽。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子骞、伯牛、仲弓、子有……
这些都是孔子喜欢的学生，但谁又是排在颜回之下的第二人呢？
孔子没有提，说明他对每个学生几乎都是一样喜爱，但也说明了第二人的不重要。
许定陷入深深地思考，就连孙乾也若有所思。
“日与月，都是一样明亮，可若是日月当空、同时出现，那么月亮的光辉就会比往日更加暗淡，即便它的光芒从未减少过。”刘登轻声说道：“这就好比是人持灯在黑暗中，与持灯在日光下的场景是一样的。任谁都知道太阳更亮，所以月亮就会选择在夜晚出现，也只有在夜晚，月亮才不会成为太阳旁边的陪衬，才会有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我明白了。”过了半晌，许定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从刘登的话里领悟到了什么：“谢公子解惑。”
他就好比是那月亮，即便他再努力、再有所成，也终究赶不上早已铺好道路、比他优秀的弟弟。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为家族做出的牺牲与让步已经够多了，现在是该他做出自己的选择，进入属于他自己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