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安邑。
天子与朝廷公卿静静地坐在各自的席榻上,姿势端正,神情肃然,眼神中透着一丝慌乱。
“如此说来,尔等之间互相攻战,竟是为了私事?”天子哑着声音,脸色略显有些苍白,语气仍保持着冷静与克制。
胡才读不懂天子的情绪,他也不想考虑对方的情绪,此刻他吃了大亏,谁也拦不住他发泄不满:“陛下所言差矣,我等皆为陛下扈从,拱卫安邑,可范先却擅自兴兵,在城下攻我营寨,末将一时不察,竟为其所乘。幸好有兴义将军相助,才未能让贼子得逞。陛下!此等叛逆,如若不除,必将造成大祸!”
“放肆!”赵温手上还有部分其兄遗留下的叟兵,见胡才都相当于光杆司令了,自然也不再怕他:“将军不可在御前失仪。”
胡才可不知道什么叫‘失仪’,他兀自说道:“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陛下,臣之所以兴兵,皆是由胡才等人扰乱地方,割剥豪强所致。自朝廷来河东以后,郡内豪强望族,皆倾力报效,从未有所怨言。而胡才等人竟如此妄为,四处劫掠,与群寇无异,朝廷几次筹议东迁,皆为其所阻。如今郡内人情激动,臣不过是顺应士民之心,为朝廷除患而已。”范先受了刘登的提点,理由也是一大套,将自己的行为解释的正义无比。
先一步被传召而来的卫固也补充说道:“陛下,胡才等人自恃护驾有功,任意授拜名爵,抢夺民土,在朝中目无纲纪,此等人何谈忠义?若不加以惩处,臣恐河东人心不服!”
“谁不服?我等奉诏护驾,出生入死,立下功劳无数,你们可曾做过什么?”胡才怒不可遏,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卫固、范先骂道:“我看就只有你们不服!”
天子被吓了一跳,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一时没回过神来。
裴茂立即起身来到天子身前,用身体挡住了天子,沉着的喝道:“胡才狂妄失仪,无人臣之礼,李将军何在?还不速速将他带下去!”
众人皆看向了李乐。
但见李乐面色沉郁,在听了裴茂的号令后,犹自坐着没动,直到天子沉声催促道:“李将军。”
李乐这才从席榻上起来,站在天子身前,挥手招来了部下。
“李乐!”沉默不言的杨奉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喝道。
刚才他本来就要一鼓作气将范先击败,可李乐突然带兵横插进来干预,软硬兼施的命他与胡才入城觐见,而那时徐晃也被刘登忽悠得放弃了追击,赶回来援护,杨奉见时机已逝,无奈之下这才跟着入城请天子和朝廷主持公道。
虽然李乐与天子走的亲近,成为天子宿卫,有些事情都听天子的,但在杨奉等人心中,李乐依然是他们白波军的一员,在大事上理应与他们一条心。
可他们在与范先交战时,李乐作壁上观没有出手援助,等他们追击敌寇时却跑出来阻拦,这个行为本就让杨奉、胡才等人心里窝火,如今见李乐听从了天子的命令,要与他们作对,这更让人怒不可遏!
“把他带下去!”同样出身于白波军的李乐,与诸将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李乐对天子与朝廷保有一份感恩之情,试想他本来出身田亩,又成了贼寇,若非天子,自己又岂会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
加之他这大半年来由于担任宿卫,与天子、诸公走得很近,耳濡目染忠君之道,感同身受权力之用,所受的影响自然较杨奉等人不同。
是人都有野心,李乐也想走到诸将之首的位置上去,可他的实力不够,只能依附于天子和朝廷的支持,虽然看在往日袍泽的情分,也想帮助杨奉等人,但他更要首先保障自己的切身利益。
胡才试图挣扎,但他麾下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在杨奉沉着脸没有再度干预的情况下,胡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