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日,自从来雒阳后便生了重病、缺医少药的侍中杨琦终于不堪病痛,在晚间病逝。
在昨天朝臣们还在奉天子一同告祭了宗庙,欣慰轻松的心情尚未换下,转头第二天就要去祭奠杨琦。
现下白布难寻,只搜罗了些粗糙的麻布,套在人身上,将脖颈摩擦得发红发痒,刘登几次要忍不住伸手去挠。
杨琦是“关西孔子”、太尉杨震的曾孙,在孝灵皇帝时便担任侍中,后又领卫尉,护送天子西迁长安,李傕、郭汜乱政时多次挺身护帝,又是太尉杨彪、御史中丞杨众的堂兄弟。冲着弘农杨氏的名头,朝廷现在在职的公卿大臣几乎都过去了,就连天子也追封了杨琦之子杨亮为阳成亭侯。
环境简陋,繁琐的葬礼也一切从简,宾客们在吊祭过后,一一安慰了杨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跑去与杨彪、杨众聊天攀交情。
有的人死了,可有的人还活着。
杨彪是太尉、录尚书事,大族高门出身,门生故吏遍天下,谁都想上赶着巴结。
周忠与杨琦相识,也拖着病体来祭奠,他颤颤的起身,在一旁脖子发痒刘登忙忍住了抓挠的想法,伸手将上司扶了起来:“周公小心,要在下扶着去见杨公他们么?”
“你代我托人转告他们,说我精神不好,就不见了。”周忠疲惫的摆了摆手,他的身体其实也不好,不知哪天也会如杨琦一般客死他乡,今日参加了丧礼后,他的心情愈加低落起来:“升之,你要去见杨公么?若是想,就去吧,像你这样大的才俊,多与杨公他们往来,得到一两句评语,就能让你受用无穷。”
通过上次的解围后,刘登很快与这个暮年的老人熟了起来,他说道:“有周公在身边,小子何必远求?既然公累了,就让小子将公送上车驾,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不急。”周忠既不想与杨彪等人唠叨,又不想早点回去休息,而是带着刘登来到一处荒废的院墙下,杨琦等人的居处是一座被烧的只剩框架的院子,但墙壁上的砖块都已裸露、屋上的梁和瓦都已无存,只稍稍铺了些茅草遮掩。
此时为了丧礼,杨氏费了不少功夫搭建了一座草堂,挂上白布,虽然简陋寒酸,但在断壁残垣、荒草枯藤中,却有种悲凉怆然之感。
周忠站在墙下,拄杖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看到曾经煊赫无比的弘农杨氏,最后只能操办出这样潦草的丧礼,不禁唏嘘。他又眺望着残破荒凉,不见一丝生气的雒阳城,由个人联系到国家,心中顿时生出无尽的悲哀:“家国破碎,怎至于此!”
“周公?”刘登听到了对方的感慨。
“你听过杨公挺曾经与孝灵皇帝的故事么?”周忠定了定神,凝视着那一竿白幡,幽幽说道。
刘登知道周忠想与他倾诉心事了,忙顺从的应了下来:“小子才多大,岂能尽知以前的事?先辈事迹,还请周公教我。”
周忠果然来了兴致,开始说起道:“当初孝灵皇帝问杨公挺,将其与孝桓皇帝相比如何,杨公挺说,‘亦犹虞舜比德唐尧’。”说着,他考起了刘登:“你知道这话是何意?”
刘登心说自己一个听老人讲故事的为什么还有问答环节,他皱着眉想了一会,最后委婉的说道:“难兄难弟?”
周忠愣了一下,笑着说:“虽然这不是陈太丘的本意,却也不远矣。”
刘登讪讪的笑了一下,孝灵皇帝可是天子的生父,他可不能随便说啥坏话,万一隔墙有耳怎么办?也就只有杨琦这样的大族子弟、当世名士,才敢当着皇帝的面挖苦他和另一个皇帝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这要换个人早死了。
周忠不知道刘登的腹诽,顾自说道:“当时孝灵皇帝不悦,但也只说杨公挺强项,真乃杨公子孙,死后也必招致大鸟……当年杨公死后,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