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刘登劝道:“升之你是该回豫州了,朝廷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即便你有心除恶,杀了胡才,可依然有人对你不满。你根基太浅了,光凭天子的信任还远远不够。更何况,天子之所以保下了你,是因你现在有拱卫之功,麾下兵马是天子所需,可是否能长久、以后又能借此走多远,你心里应当最明白才是。”
刘登默然无语,面色阴沉。
过了很久以后,徐盛急冲冲的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菜汤过来,说道:“城里城外找不到莼菜,这种东西只有南方的池塘湖沼里才有,我等在别人的庭院里找到了几颗菘菜,只能将就一点了。”
“周公、周公。”刘登也不顾其他,接过碗送到周忠嘴边,说道:“羹汤来了,周公先吃几口,等我们回了淮南,再寻莼菜来吃……”
周忠不知何时开始就没有说话了,菘菜汤的水汽在他鼻下氤氲飘动,没有被吹散。
“升之,杨公也派人来寻你了。”钟繇看到一人过来,与他细说几句后便说道。
“不去,就说周公已经病故了。”刘登将菜汤放下,自己则坐在周忠的身边,看着这个曾提携、指点过他的长辈,哀伤的说道:“周公客死异乡,身边无有子女陪伴尽孝,当初周公也有托付后事予我,就由我来代替他的子女治理丧事。”
钟繇拱了拱手,很顺从的离开了,他要帮刘登四处告知周忠的死讯,虽然有人私下里为刘登擅自以家人的身份处理周忠的丧仪而颇有微词,但既然周忠早有遗言,刘登又态度坚决,那些人也只能听之任之。
周忠的丧事刚开始并不如前些日子杨琦的丧事那样热闹,许多朝臣都没有来,毕竟杨琦虽死,但族兄弟杨彪、杨众还官居高位,周忠死后,朝中再也无人,自然是人走茶凉。
刘登不愿看到他为周忠主持的丧事被人冷落,更是拿出了自己从胡才缴获的粮食,供应给吊丧的宾客,消息传出,立时人潮涌动、旧朋故友都过来了。
看着那些匆匆拜祭完,就下去大口吃饭的朝臣们,钟繇很是感慨的对刘登说道:“士风日下,人心不古,朝廷落魄至此,如何树威以号令天下?周公不让你留在此处,早回豫州的打算是对的。”
刘登静静地跪坐在灵前,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看着这人或真或假的哀容,什么话也没有说。
“对了,韩公让我告诉你,因你从胡才军中得了不少粮草,却又没拿出来交给朝廷,反而用在了丧事上,许多人因此不满,想要弹劾你。”钟繇又悄声在刘登身边说道:“天子及诸公的饮食都有张杨供应,自是不在乎这些,但韩公的意思是,没必要为了这个落下口实、得罪其他人。”
“周公曾经对我说过,在朝中不仅要当一个‘好人’,更要学做一个‘坏人’,我此前一直被‘仁义’的名声拘束得太久了,即便是无私奉献也会有人因妒恨而说闲话,既如此,何不就自私些?”刘登冷笑道,他想起当初来雒阳时百官居无定所,是他出力为百官收拾了住处,结果有人却说他别有用心、故意市恩,那时还有周忠为他解围,可这次周忠死了,刘登也不需要人为他解围了:“他们能奈我何?”
刘登寻思历史上曹操来雒阳后也没对人客气,该杀的杀,该笼络的笼络,不照样风生水起?有时候就不该给这些人好脸色。
钟繇点了点头,这些士人的嘴脸他也瞧不惯,反正都是些侍郎、议郎等六百石的小官,得罪就得罪了:“也罢,朝廷如今正是仰仗尔等兵马的时候,粮草自然要先供给长水营、剑戟士与缇骑。这批粮草是你的缴获,你留着自用也是应该,就连天子也不见说什么。”
“这些粮草我要留作路上使用,谁也别想调走。”刘登已经打定主意要准备离开雒阳了。
钟繇并不意外,只是问道:“选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