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河是淯水的一条支流,也是宛城以北最近的一条小河,此时已经是开春时分,河面上的薄冰已化,河水虽然不深,却仍然冰凉刺骨。
骑马的众人都还好些,能勉强涉水而过,那些只靠双腿的步卒却被惨多了,许多人被这齐胸的冰冷河水一激,不是腿脚抽筋跌入水中,就是面色苍白牙齿打颤,受了伤的更是体力不支、直接淹死在水里。
就连曹操的坐骑绝影也在逃跑时被流矢射中了几箭,伤到了后足,此时在冷冷的河水边踌躇着不肯下水。
不觉天色微明,曹操举目四顾,只见邕河上都是乱哄哄渡河的曹军士卒,鲜血染红了河流,许多尸体随着缓缓流淌的河水浮浮沉沉,而他身边的精锐亲兵们个个面色苍白,神情惊恐,刀枪都几乎把握不住。
回想起出兵宛城、一战未启便屈人之兵的意气风发,他这会的心情简直郁闷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在他看来,这场惨败来的太匪夷所思了,谁会想到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张绣会突然发动叛乱?
还是他太自满了。
正思忖间,就见后方一支骑兵远远地策马过来,队伍中打着张绣的旗号,见到曹军在此渡河,顿时摇旗呐喊,冲杀过来。
领头的正是张绣,他在袭破曹营之后,不敢停歇,立即率数百骑追了上来。
渡河的曹军正在士气低落之时,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御阵型,看到这里,不但将士寒心,就连曹操心底都生出几分绝望。
“主公快走,我等断后!”许褚站了出来,大声招呼着跟随他的豪侠剑客们,不一会功夫,很快便有数百勇猛之士站到他身后。
曹操没来得及说话,胯下绝影突然往下一跛,整个人往右倾倒下来,他动作敏捷的在石滩上跳开站好,幸而没有被马压住。但是跟随他多年的绝影却是后腿伤势过重,再也走不动了。
这时曹昂立即上前,翻身下马,将曹操扶上自己的坐骑:“事不宜迟,阿翁骑我的马,速速离去为上!孩儿留下断后!”
曹操正在感动,听到后一句话,脸色骤变:“胡闹!快随我一起渡河!”
“小子何人,死不足惜,可天下不能没有阿翁!”曹昂神色坚毅,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了父亲的意愿,随即,他又看了眼周围人惶恐的神色,低声且急速的说道:“我若是随阿翁走了,将士们谁还肯留下死战?”
曹操听罢,两眼泛红,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想起多年前起兵讨伐董卓,在荥阳被董卓的部将徐荣击败,那时候也是失掉坐骑,敌军追之甚急,是曹洪将坐骑相让,这才得以逃脱。
如今场景重现,昔日的那番话也是如此相似。
可天下真的不能没有他么?
曹操默然想着,身子却一不留神被众人裹挟着渡河而去,他回头望见曹昂与许褚等人在河边并肩而立,张了张嘴,却没喊出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瘦小的背影竟如此宽阔,从摔地上哭着起不来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挺拔卓立的青年,开始为他遮挡风雨。
“许都尉。”看着眼前的张绣率骑兵越来越近,几乎能闻到对方扬起的灰尘,曹昂居然还能笑起来,问了个与时下格格不入的问题:“你见过刘升之,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
许褚愣了一瞬,完全没想到在这个紧张的时候对方关注的居然是这个,他想了想,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模样:“刘登其人……有勇有谋,当初明知我已心向曹公,却敢入我坞堡,刀刃在前而面不改色,不可等闲视之。”
“是这样么?”曹昂轻笑了笑,招呼起身边与他一同留下的兄弟:“安民,那我更不能输给他了。”
曹安民年纪比曹昂还小,但也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护卫在曹昂身边。
“公子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