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明是那么冰冷的手,可她依然好想握住。
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那只手在变暖了。
她遗憾自己没能握到最后。
玻璃上映出的她的面容,眼下的位置流淌出一痕水迹。
是窗上的雨水,还是她的泪呢?
冉绮视线模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
“江老师!”
男人惊呼一声,要来扶霍慈。
从肺腑里呕出的血浓稠刺目,霍慈抬手止住男人的靠近。
他宛若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呼吸着,缓缓抬起头来,眼底浸血般红而潮湿。
难以言喻的痛,似要把他拆骨分肉。好像他的魂魄已经碎成无数片,每条裂痕都在灼烧着发痛。
他强撑着走近那把伞和相片。
相片上有五十五人。
中年男人,还有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女人站在第一排中间左侧。
中间右侧是两男两女,做学生打扮。
但他们身姿挺拔,神态庄重,如同训练有素的军人。
他们身后是四十七名真学生。
而第一排最中间,是他熟悉的女孩,还有她离得很近的男人。
大家都在看镜头。
这个女孩在看她身边的人,笑得比任何人都灿烂。
似乎她注视的,是一个全世界最让她开心的存在。
这是——冉绮和江遣欲。
照片左上角是拍摄时间,七十年前。
拍摄地点,就在这雪白的空间。
照片上奇怪的机器,与这里一模一样。
霍慈耳边倏忽回响起嘈杂声音,周围的景象也恍若回到拍摄时的场景。
有人影在他身后来来往往。
“同学们,大家按学号站好。”
“杜老师,这时候就不要按学号站了吧,我想和高钰站在一起。”
“我想和艳艳站在一起……我跟艳艳永远是好姐妹!”
“我要和唐勇站在一起……”
……
“好了好了,别吵。”
霍慈看见中年男人止住跑来跑去的同学们,对年轻女人道:“杜老师,就让他们按自己想站的位置站吧。”
中年男人带着笑,神情却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杜老师深吸口气,眼眶不知为何红了,点点头。
年轻的学生按想要的站位站好。
杜老师道:“同学们,历史一定会记住你们的。”
有名胖乎乎的女孩高声笑道:“不记住我们才好,那就说明用不到我们了。”
杜老师闻言,像是再难以止住情绪般捂着脸低下头,指间逐渐被泪打湿。
那四名学生打扮、又似军人的特殊人士,对四十七名学生深深鞠躬,“你们都是值得尊敬的孩子。”
“说什么孩子呢,你看着也没多大。”
有学生抬杠,哄笑声一片。
笑着笑着,学生们又渐渐红了眼眶,三三两两抱住自己身边的人。
冉绮和江遣欲站在一旁。
她轻声道:“如果有一天我会牺牲,你会为我难过吗?”
江遣欲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可他瞳孔颤了一下。
良久,沉声道:“不要说这种话。”
冉绮笑起来,转身正面对着他,笑得坦率,“但是,万一呢?”
“我希望在牺牲之前,上将能够主动抱我一下。”
“这样我牺牲的时候,就算上将不在我身边,我也可以想象自己是在上将怀里睡着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期待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