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用长辈的生命换来的逃生机会,算上这次,萧楚已经经历了两次了。
第一次的记忆很是模糊,只记得有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将背着他的父母推向夜色中后,又反身杀向了黑衣人。
后来,父母带着他来到襄河边的江陵府落脚后,他向爹爹问起那个模糊记忆中的花白胡子的老头时,才知道那老头是他的爷爷。
当年他们还在江西庐陵郡居住,是当地的大家族,可在他五岁那年的一个夜里,突然一群黑衣人袭击了他们家,在家的三百来人被杀,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在族长爷爷的拼死阻挡下,逃得了性命。
父母本以为逃到千里之外的江陵府,隐居在乡野村落中,应该可以逃过那些黑衣人的追杀,但没想到经过了近十年的时间,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这次,却是父母用他们的性命给自己换了个逃生的机会。
“绝不能浪费这个机会。”萧楚心中逃生的念头越来越坚定,他透过水草的缝隙,借着天上不时闪现的电光,看了看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黑衣人,便挥动着已经冻得发僵的手,扒开盖在头上的水草,挣扎着从水草丛中爬上了岸。
爬上岸后的萧楚,却不知要往何处去。虽然,他现在很想回家去寻爹娘的尸首,将他们安葬。
但他也知道现在绝不能如此去做,否则,自己就是自投罗网,爹娘的牺牲就白费了。
他只能强忍住这股冲动,跪在河边的草地上,向着家的方向叩了三个头,然后借着闪电的亮光,扭身踉踉跄跄地沿着河滩向着襄河上游走去。
暴雨中一路蹒跚,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心中只有一股信念支撑着自己,一定要往前走,才能摆脱黑衣人的追杀。
凭着这股信念,萧楚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四肢走动所产生的热量立即就被如瀑的雨水带走,湿透的衣裳不仅不能再保留温暖,反而像吸铁石一样将深埋在肉体中的热量一丝丝地抽出来消散掉。
他身体越来越冷,脚步也越来越沉重,眼神在雨水的遮掩下,也越来越模糊,他感到自己随时有可能在下一次迈步中倒下。
突然,他模糊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点亮光,在雨幕里是那么耀眼,让他已经疲乏到了极致的身体焕发出了最后一丝能量,本已难以迈动的双脚,本能地向着亮光之处挪去。
渐渐地近了,他看见了那是一艘渔船,渔船上的灯火在暴雨中不停地摇曳着,模糊的双眼似乎看见了爹娘在摇曳的灯火下,正含笑静静地看着蹒跚而来的他。
萧楚看着灯火中的爹娘,脚步不由紧走几步,一手搭在了渔船的船头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爹,娘。”然后身体一软,倒在船舷边上晕了过去。
彻底晕过去之前,他似乎听到了渔船上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头子,外面好像有人。”
……
萧楚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似乎回到了婴儿时期,躺在摇篮里,母亲坐在摇篮边,边做着女红,边轻声哼着童谣,父亲坐在摇篮边的桌前,借着灯光在看书。
突然,梦境中一阵天崩地坼,房倒屋倾,然后就再也不见父母的身影,只剩下旷野中,独自一人躺在摇篮中的自己,四周环侍着一群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地向着自己扑来。
“不要。”萧楚不由大喊出声,睁眼一看,却没有看见扑向自己的妖魔鬼怪,而是竹篾编织的棚顶。
他一个骨碌翻滚坐起身来,开始打量四周,却见自己似乎是在一条小船的船舱里,空间并不大,也就宽不过四尺、长不过八尺,两头挂着草帘。船身在水面上随波而动,摇摇晃晃,就像坐在了儿时母亲的摇篮里。
萧楚正在打量间,突然一端的帘子一掀,一个白发老婆婆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