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新兵可能也就接受了几天的常规训练就被送去战场,因为没有决策权,加上军令如山,又不能做连累到家人的逃兵,只能够硬着头皮的上前。
就连虐待这种俘虏都被称为恶事,更不用说是对待纯然无辜的群众了。
战争让人变成魔鬼,仿佛一切的道德道义都化为了废纸,让人类变成了面目可憎的野兽。但无法阻止……
这类的事情在多处上演着,个人的力量在这等疯狂之下无能为力,救了一个,还有第二、第三个……
结城听了福地的话,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会限定次数。对于没有经历过那个战场的人,会觉得这种私刑很残忍,但唯有体会过这场痛的人,才能知道这次刑罚背后的意义。”
他看向了檀一雄等人:“我很欣慰,虽然你们经历了那等恶事,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之中,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却还保留着一颗向往光明的心。我当初会带走你们,就是因为预料到今天这个场面。”
他起身,揉搓着左手尾指的翡翠指环,说道:“人与人的痛苦是不能真正共鸣、感同身受的。就算让森鸥外经历你们当时的痛苦,因为现在的时局不同,没有那个环境,他能体会到的东西和你们当时的体会也有差异。就连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在我看来,这是一次无意义的私刑,因为他不是你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他的体会再多,也无法与你们的先比。但这也是一次有意义的私刑,至少你们发现了……以牙还牙的复仇本身,无法带给你们真实的大仇得报的快乐。而只有疲倦跟敷衍。”
他停下了转动指环的动作,说道:“承认自己拥有比对方高尚的灵魂,承认自己是个有良心有原则的人,这并不是自卖自夸,而是你们的本质。这种本质要比玉石还要珍贵。但同时,也和玉石一般的脆弱。即便是脆弱,也要守护好,因为我让你们待在我身边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看重这一点。人的行为可以因为立场的原因而做出调整,但也要有所底线,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做。恭喜你们,可以放下了。”
森鸥外瘫软在地上,怔愣的看着结城信一。虽然与谢野的治疗能够让体力一块儿恢复,但心灵的疲倦不行。他觉得自己现在身体状态很好,但却连抬起眼帘,抬起头,去看结城信一的脸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他能看到的,只有对方的胸口,还有……因为背对着身后的壁灯,晕黄的灯光在对方身上镀了一层浅淡的光芒。
明明是这么淡的光芒,却……让人觉得眼睛会被灼伤。
——只要熬过一百次。
森鸥外在听到是一百次的时候,还有些庆幸。有次数限定,就像是面前吊着一根萝卜一样,熬一熬就能过去,因为这是能看得到希望的生存。
可是这些士兵、连同与谢野晶子在这场私刑过程中的神态动作的变化,森鸥外又觉得……是自己太天真了。
尤其在听到结城信一就此时做出的总结后,他的这种感觉更甚。
因为良心尚存,还有高尚的原则和底线,这些士兵们敷衍的复仇,反而衬托出了自己更多的不堪。
他原以为自己是不会因此而动容的,他从来就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好人,如果是好人,也不会有今天的复仇。
但是……
这份不堪,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难言的羞耻感席卷了他的心灵。
结城收回了视线,转而单手按着桌面,道:“开始吧,第四十六次。就算是唱戏,也得把它唱完。”
至于唱完之后要做什么,就是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