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仪终于止住咳嗽,晴晴又倒了一杯茶,在嘴边吹冷了,喂林凤仪喝下去。林凤仪恍如梦游,浑然不觉,只是自然反应地喝了茶,吞下去。惊魂甫定,林凤仪觉到自己在晴晴面前的失态,赶快随手抓一个问题来问:
“金老板为什么要叫你过来?”
晴晴说:“奴婢不知,彼只称李将军戍守边区,只身赴任未携家眷,寂寞得紧。”
“你在这里九个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林凤仪又问,涨红的脸稍微白了回来。
晴晴说:“也没甚大事,李将军待奴婢极好,常赏赐,又常有商贾受李将军托带衣裳给奴婢。只是上月底夫人又来信,索巨款要再买田,将军甚烦。”
林凤仪问特别的事,晴晴眼中的大事就是李将军一人。林凤仪问不下去了,心绪繁杂,只好拿出辣豆干来吃,一直在心里默念:我要好好想一想,我要好好想一想。晴晴拿过辣豆干,一条撕成几个小片,一片一片地喂着失神丧志、眼神空洞的林凤仪。末了,林凤仪说:
“罢了。这里去云镇有多远?”
晴晴说:“将军每次都派车给奴婢,不需半个时辰即到。”
林凤仪说:“你带我去市集吧。”说着就把自己慢慢撑起来,晴晴扶着她。走到门外,林凤仪问:“哪位是费礼?跟顾校尉说我去云镇查探一下。”走出门时,突然碰到尹淳带着人,林凤仪问:
“你怎么来了?京中有事吗?”
尹淳回答:“禀御史,京中无事。昨日王爷命我延后出发,至御医院请一位大夫来,期能使李将军早日苏醒。”林凤仪点点头说:
“好,叫他早点醒来,等我不痛了,我还要把他再揍昏的。”尹淳听得莫名其妙,想问是否让御医先帮林凤仪看一下,但林凤仪就这样带着妙龄女子,以公出的名义,搭了公家车去逛大街了。
晴晴带路,两人逛了市集,看到辣豆干。林凤仪吃了一小块,嚼劲十足,比京城的更辣些,又丢了碎银,整篮就让晴晴提到车上。比起京城,这个市集很小,看不到两刻钟。
林凤仪看到市集边就是一家赏芳楼,想到邸报中有关军纪的记载,就说:“唉,这是你同行,我们进去逛逛。”
晴晴没想到女子也要逛酒楼,但是很高兴观摩一下京城和边区酒家异同,两个人就进去了。有大厅,楼上有包厢,林凤仪爬不上去,两三个女子来陪晴晴把林凤仪半扶半扛着上去了,再把她铺在席子上,靠着桌子。一位大姐过来说:
“两位喝酒吃菜,还是?”大姐怀疑这两个女生要叫姑娘陪吗。
晴晴看着林凤仪,会了意,跟大姐说:“叫两个来。”
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位姑娘端着酒菜来了。一位帮林凤仪倒酒,说:“这位兄台,奴唤冬冬。”另一位帮晴晴夹菜则是“流苏”。喝了几杯,冬冬看着林凤仪的狼狈样,就帮她按肩揉背搥腿捏脚,痛得林凤仪哇哇叫,但晴晴和流苏反而看得很乐。
揉完以后,冬冬叫了一碗炖排骨汤来,说:
“兄台近日莫再饮酒,否则筋骨再缩,不得康复了。”就一口一口喂着林凤仪喝了。这热汤喝下去,好像直冲全身各个角落,穿过刚刚冬冬整过的每一道关卡,舒服多了,酒也醒了一些。冬冬又说:
“敝楼备有热汤,兄台浴之,疗效更佳。”
林凤仪摇手,已经好一些,若再泡下去,恐怕太过火了;武方和扬风陪着十几具尸体,海涛和岳循还得在寒夜中守着张家庄,自己总不能太舒服。正想着,隔几间包厢忽然有人喧闹,吵到整间赏芳楼都听得到:
“本爷就是要冬冬!”有一个人大叫,听起来已经酒醉。林凤仪看着冬冬,用眼神说:是要找你吗?冬冬垂下眼皮,细声地问:“兄台听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