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儿,别着急翻脸,形势对咱们好像不是很有利。”
我说着,示意了一下周遭那些不明真相的摄像头以及警察什么的。
蛋蛋小声说道:“我知道,见机行事。”
我说道:“嗯…大爷的,一个机场安保搞这么严密干什么?有病是吧?”
这次蛋蛋没接我的话,因为我嘀咕完的同时,我俩已经走到和孟厂长足够近的距离了。
孟厂长和史大爷,正并排坐在候机厅的两张不锈钢椅子上,面对面的聊着天,在史大爷身旁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显然是史大爷的跟班。
这人肯定是自己人,史大爷肯定也是自己人,但我和蛋蛋都没指望他俩能帮上忙,毕竟他俩压根就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哎?小史,小赵?你俩也来了?”
刚走到近前,孟厂长忽然抢先开了口,语气慈祥的冲我和蛋蛋问了一句。
蛋蛋没说话,我想他是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我咧嘴一笑,冲孟厂长说道:“孟厂长真是好记性啊,我只跟您见过一面,没想到您就记住我了。”
孟厂长缓缓说道:“唉,干了一辈子厂长,接触过的工人啊,没一万也有八千了,不敢说全都记得,但在职的时候啊,我就总是觉得,不管厂长还是工人,都是平等的人,我管着他们,那就代表着,我要对他们负责,每一个工人都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所以啊,我就养成了记人的习惯,只见过一次,也会想办法尽量记住,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算是职业病吧,呵呵…”
我了个去,老东西怎么这么会给自己立人设?我随便说一句,你就叭叭叭的说这一堆。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接话,史大爷插嘴道:“是啊,老孟你确实是心里真装着工人的好厂长,到现在问国棉厂的老工人们打听啊,还是,没一个说你不好的,真是…唉,我都自愧不如啊。”
孟厂长面带微笑的摆摆手说:“唉,是我自愧不如才是,说起来是当了一辈子厂长,好像有份事业似的,呵呵…可是在职的时候啊,做事只想着良心,心里只装着工人,老了老了,也只是落了个两袖清风的虚名,有点什么事,还得麻烦史总,真是…惭愧啊…”
史大爷说道:“哪儿的话?您这…”
史大爷刚说到这儿,蛋蛋忽然插嘴道:“那孟厂长您的意思是,我爸能赚着钱,是因为我爸这人没良心呗?”
蛋蛋一句话,把史大爷和孟厂长都给说愣了。
而就在俩人一愣神的功夫,大厅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广播声,是提醒某趟航班的旅客该登机了。
中英文广播先后播放完,大厅里恢复成了之前那种带着喧嚣的安静。
孟厂长似乎也从理智忽然暂停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他赶忙又是一阵摆手,面带愧疚笑意的说着:“误会了误会了,我怎么能是这意思呢?呵呵…唉,老了,思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了,对不住对不住…我的意思是,我这人啊,笨,脑子不多,拿出精力去做一些事,就拿不出更多精力去做别的事了,唉,笨人一个,清贫一生,倒也…倒也算天理对我,很公平啊。”
史大爷赶忙说道:“孟厂长您别多想,傻孩子瞎胡说您怎么还当真了?”
说着,史大爷扭头冲蛋蛋训斥道:“你这熊孩子,瞎说什么呢?!给你孟大爷道歉!”
蛋蛋看了看史大爷,难得没听史大爷的话,而孟厂长也很大度的一摆手说:“哎!童言无忌,建民兄弟不必当真,呵呵,那…我就走了。”
说完,孟厂长便站起了身,看来刚才那通广播通知的,就是他要乘坐的航班。
我扭头看了蛋蛋一眼,蛋蛋眼里都快喷出火了,却仿佛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