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至，杨叙回了厂衙。
因着赵仲景要去长春宫，他若在那，必定会让陛下生疑。
他进了正厅，看见郑陆正坐在木椅上。
郑陆见到杨叙的身影，忙起身行礼。
杨叙没搭理他，走到案前坐下，他瞥了一眼郑陆，厉声责问：“我让你守着长春宫，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郑陆闻声，忙跪在地上，他并没有开脱自己的罪责：“奴才办事不力，请厂公责罚！”
案旁的烛台上，燃着明晃晃的蜡烛，正摇曳生姿！烛火照耀在杨叙的侧脸上，让冷峻的脸庞多了一丝柔光！
他眸子黯淡下来，安静的四周，只听的见他不易察觉的叹息。
杨叙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挥了挥。
他本想撒撒气，又觉得郑陆并未做错什么，若真要罚他，倒是他这个厂公的不是了。
而且，也是他救了姜宁禾一命。
“奴才告退。”郑陆领会了杨叙的意思，退出房门。
屋内只剩下杨叙一人，他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紧盯着一处，烛火被风吹灭了，他也丝毫没察觉。
静谧的房间里，只能听见微风拂窗的声音，以及杨叙的叹息声。
他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姜宁禾，自责油然而生，填满了他空虚的心脏。
他坐了一夜，直至天明！
蜡烛已全部燃尽，只剩下凝固在一起的蜡油。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杨叙脸上，他抬手挡住眼睛，后才缓缓睁开。
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朝门外喊道：“郑陆。”
郑陆闻声，推开门迈了进来。
“厂公。”
“你把皇后娘娘落水的事件，仔仔细细的再说一遍！”
他想了一夜，总觉得事有蹊跷。怎么会那么巧，九曲回廊的木栏就断开了？
九曲回廊所用的木材都是花梨木，材质坚韧，不易折断。且工部每年都会检查九曲回廊的木栏，因着一部分是深藏于水底，年长久远容易腐烂。
要说是根部损坏，那么应该是整条长廊都会坍塌，可偏偏是木栏断开。
这让杨叙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动的手脚。
于是，郑陆就将那日在长春宫，孙贵妃、陶美人和丹夏所说的话，再加上他自己的所闻，全都告诉了杨叙。
“你事后去九曲回廊查看那断开的木栏没有？”
郑陆抬起的眸子又瞬间低下，他摇了摇头：“陛下并未吩咐彻查此事。”
他说完，又抬起眼眸看向杨叙若有所思的面孔，他才恍然：“难道厂公觉得皇后娘娘落水不是意外？”
杨叙“嗯”了一声。
“可是丹夏姑娘都说，是看见皇后娘娘自己落水的。”他不解，明明丹夏都没有看见有人陷害姜宁禾。
“丹夏？”杨叙喃喃道，转而目光严厉：“丹夏没看见，说明是有人不想让她看见。你去九曲回廊查看那断裂的木栏，再把落入水中的梨木打捞起来。”
“是。”郑陆应到，转身就要离开，杨叙又喊住他：“你先去查看木栏，晚上再打捞水里的，免得打草惊蛇，让那些人有所防范。”
“是。”
郑陆走后，杨叙又瘫靠在椅子上。一夜未眠，他眼睛有些酸痛。
估摸着时辰，这个时候赵仲景应该上早朝去了。他回到后院，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往长春宫走去。
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印入眼帘的还是躺在床上的人儿，她面色依旧苍白，嘴唇上的紫光散去。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她能感受到自己温度。
他又伸手，去理了理她额前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