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家房子一体上下复式楼宇。朝阳一面是落地窗,挂着一条淡绿色窗幕,窗台下面一字摆开五六盆绿植,有开着花的,有正孕育花苞的,有盘根错节的枯木翘着几枚新叶,也有拔节的竹子,也有梅兰一类的。靠里面墙上,挂一幅山水画,素洁淡雅,很合了我的胃口,不觉喜欢起来。
这时,李臻妈妈叫李臻上楼去洗澡,却叫我在楼下的浴室洗。我先不好意思,有点迟疑,李臻看了出来,笑道:“妈,你今儿怎么了,尽说些奇怪的话。”回头对我说:“楼上楼下两个浴室都一样,妈妈叫你下面洗,你去洗就是了,傻子一样站着你想干什么?快去洗吧,你闻你身上的味儿,蚊子进来都叫你熏死了,腻腻歪歪的什么意思,别叫人看不上眼。”说着,俏目顾盼,盯着我看。我忙拿了毛巾,几步溜进了浴室。
我是被李臻用她的眼神逼进了浴室。但我还是不习惯在一个陌生地方洗浴,此刻只能将就了,磨磨蹭蹭半天,还是进去草草洗了,换了衣服出来,到客厅沙发上去坐着休息。那茶几上早摆着我的杯子,泡好了茶,可不知是李臻,还是她妈妈泡的。端起杯子小抿一口,尝出是我最喜欢的毛尖,我就知道必定是李臻泡的,她知道我的口味,心中感激,坐着喝完那一杯茶,天气越来越热,汗珠子滚落下来,身上又油腻腻的难受。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处一只仿古紫檀塔式自鸣钟敲着轻快的节点,不紧不慢,咔咔的响着。整个屋子里弥漫着花的香味,我没看见花草,我就想,或许是香水的味道。书香之家,她妈妈又那么雍容端方,这般布置理所应当。
坐一会,没看见李臻爸爸妈妈,心中忐忑,想抽烟,这时反倒犹豫起来,把拿出的烟盒重新塞进包里,起身去找到水壶,添水闲坐喝茶,倒是别样的情趣。等李臻换好衣服从二楼下来,我忙迎上去,说:“我这样子,是不是给你们家添麻烦了,招呼不打突然跑了来,叫你爸爸妈妈如何看我,他们会不会不高兴。”李臻笑道:“就你一天事儿事儿的,我爸我妈可没你想的那么小家子气,你踏实待着就好,别一天疑神疑鬼的,好像我们家要把你怎么了似的。”看我犹自局促不安,她又说:“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跟我上楼去。”我忙跟她上去。先来到一间屋子里,李臻说:“怎么样,这间屋子还可以吧,你住在这里不会委屈了你吧。简陋是简陋了些,比不上人家县长家中奢华,也算凑合了,你将就着住吧。”一面说,一面掩嘴轻笑。
我看那房间不大,左面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床上的被褥是粉底色,上面点缀莲叶红花,簇新洁净,我有几分喜欢。靠门这边角落处立一个大衣柜,靠阳一面是兜屉式双页对开的实木窗,窗帘子也是粉底色荷塘锦鲤白莲垂幕,外加一条轻纱紫烟罗的帷幔,半开半掩,其时阳光直照进来,穿过烟罗轻纱,变化出七色彩虹,时隐时现,如幻如化,把一间屋子烘托得格外的诗情画意。靠右一面墙下面摆着一张书桌,一张小圆凳子,桌上一边整齐摆满了书,一边放着一盆花草,却不是百合,也不是海棠,形容奇特,长相古怪,悠悠一束蓝色的花朵骄傲的开在阳光里,屋内就有悠悠的花气袭人。
我看了略一顿,回头对李臻说:“这是你的屋子吧,我住不得,快换一间。”李臻说:“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凑手凑脚的不敢往里再走一步,怯怯说道:“屋子里气味太香了,我住不大习惯。”李臻过来推一把,我踉跄进去,一屁股坐在那粉色红莲被褥上,听见李臻咯咯一笑,说:“最讨厌你们这些文人骚客,矫情起来,比四月天都唬人。”我过去拉上窗帷子,把阳光挡在外面。回来书桌前坐下,细心看花,对李臻说:“这是什么花,倒好看,味儿也香,只是我一个男人弄一身脂粉气,我又不是贾宝玉,还是你回来住,给我换一间吧。”
李臻说:“只有这一间,你爱住不住。”说着,找来喷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