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愣在原地。
熟悉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再次淹没，“我知道的。”
他喃喃。
“知道什么？”
“知道她......”
周月在那边冷笑，“莫宇，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唐伊春是你的妹妹，柒柒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莫宇——”
哭腔与质问化为一体，像刀子一样，穿过几千里，如此真切地刺进莫宇心头。
“你知不知道，莫柒早就死在十八岁了。”
......
莫宇早该知道。
那么多细节，莫柒从十八岁开始，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
对所有男性举止千里之外的冷漠。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再穿裙子，不再穿短衣，即便是在最热的天气，她也永远穿着长袖长裤。
他唯一的，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
早在十八岁那年，就开始枯萎了。
......
十八岁那年，原主给莫宇打过一个电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给他，或许是还抱着一点幻想，期待着，要是哥哥能够救救她就好了，要是他有一点点不忍心，要是他有一点点在意她，要是能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她——
她或许就能在铺天盖地、压得她快要窒息的自毁倾向中，窥见一点生的希望。
电话接通的时候，莫宇跟往常一样冷冰冰的，她喊了一声哥哥，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怨气，只是轻声问了他一句：“如果我真的死了......”
求求你。
“......你会怎么样？”
救救我。
桌上的水果刀反射着窗外的光。
原主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与室内的阴影融为一体，攥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莫宇没有骂她神经病。
她听见他的声音，冰冷又平静。
砸在地上，碎成一地冰渣，有飞速的，精准的，落在她的心上，他说。
那太好了。
你害死了妈妈。
你偿命了。
暗红的血留下的一瞬间，她好像又被带回那天。
深不见人的巷子里，透不进来的光，陌生的男人用一种她无法反抗的力量，将她的头发用力地往后扯，她哭着，喊着。
她说我错了。
对不起，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求求你。
放了我好不好。
他没有，他像是世间最残忍的畜生。
一点一点，把她拉近最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他扇了原主好多巴掌。
她求饶一句，他打一下，打到她的口腔中咸腥味蔓延，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皮肉烧焦的味道混着劣质的烟草味钻进她的鼻腔。
点燃，摁灭，点燃，摁灭。
从她的腰间慢慢挪到颈肩。
一直到整支烟烧成灰烬。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
从哭喊得精疲力尽到麻木承受，她躺在肮脏的泥地里，闻到自己皮肉的焦臭味，以及从内里透出的腐烂气息。
眼里最后的光亮湮灭，蒙上浓重的灰翳。
要是可以马上死掉就好了。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走在路上。
只是穿了她最喜欢的裙子。
她——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