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鹏本来是准备接受媒体采访的,但他最后却拒绝了。
赵坤教练告诉他:“比赛结束了,你可以接受采访,说说你的成长历程和比赛心得,但别评价别人,尤其别评价你的对手。”
他也准备了几句“我丁小鹏来了”,“请跟我来”之类的豪言壮语,准备对着记者话筒喊出去,尤其是对着沂城那个小胡子男记者喊出去。
当时,他一边放松着身体,一边微笑着冲蜂拥追来的记者人群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男人的嚎哭声;内心一惊,他转头望去,看到不远处的颁奖台下,一群男人正围着、劝说着一个趴着的男人,哭声就是那个趴伏在颁奖台边缘的男人发出的。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李健。
虽然撕心裂肺的哭声已经湮没了那股傲慢之气,也把那个魁梧高大的身躯轰塌陷了;但他还是能马上认出来,那确凿无疑就是李健。
一个刚刚和自己经历过激烈搏杀的男人,身体里有一股特殊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只有强有力的对手才能闻到。
这是一种属于男人的号哭,没有哭诉内容,只有高分贝声音,只有涕泪横流的眼泪,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丁小鹏的内心瞬间被击穿了。
他深知,只有内心正席卷着暴风雨的男人才会这样无所顾忌的号哭;当年他在母亲的坟头上,就曾经发出过这种哭声。
他默默地注视了李健几秒钟,心头踏过一万只马蹄,但不是春风得意,而是隐隐作痛。
蛋糕只有一个,他抱走了,别人就只能空手而归。
这种痛,他这个胜利者反而更能深切地体会到;他有多兴奋,对手就会有多痛苦。
他没有上前劝阻,而是转头离开了。
任凭媒体记者怎么呼喊,他也不回头。
记者们无奈拦住了赵坤教练,请他讲讲有关丁小鹏的传奇故事。
领奖台上,当丁小鹏的脖子上又一次被挂上一枚金光闪耀的金牌时,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银牌得主李健。
李健也正望着他,嘴里轻轻说:“丁小鹏,你等着,我的金牌我还会抢回来!”
丁小鹏第一次没有马上怼回去,而是轻轻一笑说:“李哥,其实你是很棒的。”
“少扯淡,你这人太狡猾,我不会放过你的!”李健不依不饶。
丁小鹏的豪气终于被激发起来了,头昂起来,平静地说:“那好,你尽管放马过来!”
此后数年,他们之间在国内外的各种大小比赛中多次交手,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丁小鹏胜多负少,也算是一种气场压制吧。
这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齐鲁汉子,每次赛场相遇,就像两条赤龙狭路相逢,纠缠厮杀,互不相让,在激烈博弈中,一次次双双打破全国纪录,又一次次因分出高低而一家欢乐一家愁;成为运动场上的一对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喜冤家。
唯独五年后,在东南亚某国举行的远南残疾人运动会,也就是更名前的亚洲残疾人运动会上,他们这两位内战对手,却联袂上演了一场荡气回肠的抗日大戏,击败嚣张的日本选手,被当地华人报纸赞誉为来自中国田径界的一对兄弟民族英雄。
从省城返回鸢城,集训队做了简短的总结表彰后就解散了;唯独留下丁小鹏等几位好手,继续集中训练。
虽然还没有接到正式通知,但这几位金牌获得者,极有可能入选省体工队,准备参加下半年在上海举办的全国残疾人运动会。
令丁小鹏没想到的是,自己没回到柳林中学,却在鸢城集训队见到了韩丽芳老师。
韩丽芳老师是利用周末时间来看望赵坤教练,顺便给丁小鹏补习功课的。
刚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