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跑得忘我,想得入神时,身后隐约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本能地回头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已经迎面而来,迅速将他的身影覆盖;一种熟悉的气息瞬间弥漫在他周围。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李健!你怎么来了?”
“哈哈,丁小鹏,果然逮到你了!”
李健是坐公交车专门从沂城到临城,再转车来柳林的,寻访的对象就是丁小鹏。
他高声喊:“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出名,一下车随便问了一个人,就告诉我你是唐家洼的,这个时间点应该在柳林中学操场上练跑步!”
李健看上去毫无恶意,满面春光,省运会的阴霾和积怨似乎已经一扫而空。
他们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聊,一边跑,一起跑完后半程;最后的冲刺,回归对手本色,你追我赶,越跑越快,几乎同时冲过终点。
李健此行的目的基本弄清楚了,替八十岁的爷爷寻访旧地;顺带来看看他的对手丁小鹏。
用他的话说,看看这丫平时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竟然跑得那么快,还那么狡猾!
“我爷爷说了,我中了你小子的阴谋诡计,你用激将法把我阴了!”李健谈起省运会的最后冲刺,依旧耿耿于怀。
六十年前,二十岁的沂城青年李绪升曾经作为八路军战士在柳林一带打过游击,在虎山阻击战中刀劈了两个鬼子,自己也负了伤,留下了终身残疾,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
六十年后,他的孙子来替他寻找一个人,他当年的班长李金岳;当年是李金岳把他从虎山上背下来的,使他免遭流血过多牺牲的厄运。
丁小鹏愣了,李金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外公,十五年前已经去世了。
而且,他隐约知道,外公的政治背景似乎不是太好,有当过汉奸的嫌疑;要不然,当年才貌双全的李代芬,也不会嫁给唐家洼贫穷憨厚的丁祥贵,也就无法成为自己的母亲。
“不可能吧,我爷爷说了,李金岳,不,你外公是个勇敢的八路军战士,又有文化,后来突然消失了,据说是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从此他们两个再也没见过面。”
丁小鹏精神一振,李健所说的秘密任务,莫非就是外公出任的伪职;外公解放前曾经在胶济线著名的青城县城干过日本宪兵队的翻译。
两人同时陷入思绪的谜团中。
既然丁小鹏的外公是执行秘密任务,那就是从事地下党工作,可为什么解放后,却被差点打成反革命;要不是没有人命案子在身,恐怕不会有惊无险地活到七十年代末。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要回去问问我爷爷,我要让爷爷帮你解开这个谜!”李健真诚地对丁小鹏说。
他们一起爬上了虎山,迎着平吹而来的山风,顺着虎背一直爬到虎头位置。
他们登上一块貌似元宝倒悬的巨石,也就是李健爷爷负伤的位置,伫立西望,
西南远处,群山连绵,犹如巨浪汹涌而来,又似排闼而去,这里是雄浑壮丽的沂蒙山最东端,是当年烽火岁月时插入敌伪巢穴的一柄虎形匕首。
夕阳西下,余晖满天,把两个年轻人的脸膛映成赤红色,目光里是燃烧跳动的青春火焰。
李健突然问:“丁小鹏,你知道省运会我丢了金牌,为什么会哭吗?”
“为什么?”一个七尺男儿不该轻易掉泪,更不该嚎啕大哭在对手面前,丁小鹏虽然知道定有隐情,但他并不知道谜底。
李健神情肃穆地说:“因为,五千米比赛的那一天正是我爷爷的生日,我本来答应他老人家,用我的三块金牌,给他做最好的生日礼物,但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落空了。”
丁小鹏内心一怔;任凭他如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