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将军府的牌匾已经有些陈旧掉漆了,惨白的门幡衬得更加萧瑟。
裴氏满门忠烈,如今唯余一名十三岁的幺子。
一个玄色劲装男子立于将军府前良久,才举步跨过被风雨腐蚀了的门槛,沉步踏进素白灵堂。
“你来作甚!”年迈的右相对男人怒目而视。
与裴将军交好的将军及裴将军的旧部也是严阵以待。
男人对周遭或畏惧、或愤怒的神色视若无睹,他的目光落在跪于漆黑棺椁旁、背脊挺直面色苍白的少年。
他取了三炷香,双手置于香烛前点燃,将香举过头顶,对着裴将军的灵位拜了三次。
右相气急想要阻拦他祭拜,却被跟着男人来的人拦了下来。
将香插于香炉里,男人蹲下身与少年平视。
他道:“你跟我走吗?”
少年问:“你是谁?”
男人道:“魏山阙。”
右相急了:“长缨!你可不能跟这个贼子走!魏山阙你这狼子野心的,魏将军只剩下这唯一的血脉了,经不起你残害了!”
少年眨了下酸涩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京城里传闻可治小儿夜啼的杀神。
他轻声问:“你的名字,是取自岳大将军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吗?”
男人没有点头,只是微阖了下眼皮。
“那我跟你走。”
“长缨!你糊涂啊!”右相气得直摇头。
武将有人欲上前,却被一位年长的拦住,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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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裴将军后事,裴长缨遣散了府中为数不多的仆从,仅留下管家夫妇二人看管将军府。
在管家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裴长缨背着父亲的佩剑,翻身进入巍山阙派来接他的马车里。
他没想到,马车里端坐着一人。
“啊,是你。”
巍山阙眼皮微掀,视线扫过少年手中薄薄的包袱皮。
“怎就这点东西?”
裴长缨挠挠头:“我长的快,大多已经穿不上了。”
巍山阙“嗯”了一声,阖上眼。
东厂的马车,所到之处,人皆争相后退,唯恐避之不及。
裴长缨也学着巍山阙的样子端坐着,眼睛却忍不住往那张冷峻的脸上望去。
人人皆怕的东厂督主,似乎没有传言那般可怖。
巍山阙任由少年肆意的打量。
马车停在督主府外,巍山阙睁开眼,面沉如水,他道:“进了我府里,一切听我管教,你若不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裴长缨问:“我还能习武吗?”
“这个自然。”
“你这里有兵书吗?”
“书房里的书,你可自取。”
最后,裴长缨问:“管饭吗?”
巍山阙眉头略舒展:“管饱。”
裴长缨率先跳下车去:“那便走吧。”
少年如活泼的小狼犬,跳入透着森森冷意的督主府。
巍山阙对手下低声吩咐几句,随后快步跟上好奇四下张望的少年。
他捏住少年的后脖颈,沉声道:“在这里,收敛起多余的好奇心,明白?”
裴长缨任由他捏着,睁着一双黝黑湿润的双眼,乖巧道:“明白。”
自第一次见面,巍山阙心中便有些讶异,这个少年对他的态度。
平淡,乖顺。
巍山阙将人安置在自己院里,将人送到房间,他问:“你当真不怕?”
裴长缨反问:“缘何要怕?”
言语间皆是少年的稚气与无畏。
裴长缨将背上的长剑解下置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