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媳妇,去把老大家抓的另一只兔子也拿出来烤了吧。”程老太几经犹豫,喊住王氏。
王氏有些诧异:“娘,都吃了吗?”
“去吧,萧老爷子是体面人,单给他们怕是不肯吃。”程老太含糊道。
棠宝这一病,用掉不少姜和水,全是家里最金贵的东西。老三媳妇那个眼皮浅的,已经拉着一张惹人厌的驴脸。
要在家里,程老太绝对要狠狠收拾杨氏一顿。然而现在是逃荒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与其费心立规矩,不如把大房抓来的兔子全吃了,让各房都开心些。
“东西真是存不住。”程老太说完又觉得肉疼,“做完让老大给村长送一份去。”
榆林村的人一起逃荒,谁家带着亲戚,都要村长首肯的。
他们要带萧家祖孙同行,也得跟村长交代。
“多谢娘,棠宝让您操心了。”谢玲花在旁看着,感激不已。
程老太嫌弃地摆手,“说这些没用的,都是一家人。”
“小家伙,你这水囊里是酒?”萧崇鼻子耸动,循着气味看到程天禄拿着的酒葫芦。
程天禄双手奉上,“回萧爷爷,是烧刀子,原想用来给妹妹退烧。”
萧崇接过闻了闻,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笑道:“舒坦!”
“法子没错,但不能给小娃娃用烈酒,风险过大。”萧崇欣赏地打量着程天禄,“幸好你沉得住气。”
“老夫不白拿孩子的酒,等着。”
萧崇矫健地翻上牛车一顿翻找,飞快地抱着五六本书下来。
“乖孙,这几本你看完了吧?我可拿去换酒了。”萧崇走到萧昀舒面前,逐一展示了遍。
萧昀舒只静静地看着他。
“同意了就行。”萧崇自说自话,笑眯眯地将五本书都放到了程天禄怀里。
“认识字,读过书吧?”
程天禄看到书名难掩惊喜,恭敬答道:“晚辈上过两年学堂,识得一些字。”
“不必拘谨,我就是个粗人。”萧崇摆摆手,“我孙儿买的,应当是好书。”
“酒是我花五十文买的,平时只要十几文。”程天禄艰难的拒绝,“远不值这么多书。”
“若是方便,能否借我看一遍?”
这么珍贵的书,他会努力都背下来。
“与我而言,一口酒就值。”
萧崇笑意加深,脸上的疤都显得亲切起来,“你们家能供你读书想必不容易,这种时候,只用道谢。”
这几本书可花了萧昀舒那小子一张银票,寻常书生都买不起。
程天禄敛容,恭敬行礼:“多谢萧爷爷。”
萧昀舒仿佛没听到二人对话,专注地坐在一边烤火,偶尔看一眼睡得香甜的程小棠。
王氏的手脚麻利,烤兔子的手艺也不错,香气很快飘得人狂咽口水。
兔子不出肉,烤完更是没多少。
萧崇和萧昀舒面前摆着满满一盘兔肉,老程家每人也就分到两三块,还给睡梦中的程小棠留了一只兔腿。
萧崇推辞不过,干脆又翻上牛车,拎出一兜子馕饼,挨个给程家人分了一个。
程天寿在爹娘点头后,咬了一大口,眼睛一亮。
好香的饼子,跟杂粮饼完全不一样,比以前在家里吃得都好!
有盐有油,上面还撒了许多芝麻,这得好几文钱一个吧。
其他人虽不像孩子一样,心情都挂在脸上,也能看出极少吃到这样的馕饼。
萧崇无声叹息,每逢大灾,最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程家人举家逃荒,风餐露宿也不知前路在何处,还能保持着一股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