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正管理泰安镇多年,与数任县太爷打过交道,心眼子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程大牛的心思虽然没写在脸上,看在他眼里,也跟直说没什么两样。
“这可是不得,”胡里正轻描淡写地打消程大牛等人的疑虑,“之前落户到泰安镇的灾民,头一晚也都是在宗祠中过渡。”
“总不能因为你们格外英勇,就睡荒郊野外吧?”
胡里正尽量减轻口音,还放慢了速度,听起来与关松的官话就很接近了。
不用白嫣翻译,程小棠也能听懂,不得不感慨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有没有水分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明态度。
既然在宗祠过渡一晚是惯例,就不是需要偿还的人情。
关松也适时劝道:“那可不行,我回去没法跟县令大人交差。”
话说到这份上,程大牛与族长对视一眼,也不好再推辞,“那只能打扰了。”
一行人跟着胡里正,在围观百姓各式打量的眼神中,穿过镇中心的主街,来到了东边的胡氏宗祠。
远远看到灯火通明的宗祠,程族长就生出一股酸涩的羡慕。
都是族长,瞅瞅人家,再瞅瞅自己。
努力了大半辈子,最后连村长都没得当,实在愧对年幼时父母长辈的期待。
然而悲伤只属于他一人,程氏族人眼见武泰镇不比定阳镇差多少,心里都乐开了花。
繁华好啊,以后卖萝卜都能多赚几文钱。
胡氏一族作为泰安镇最大的宗族,宗祠不仅修得富丽堂皇,还附设学堂,让族人子弟在这里读书求学。
据胡里正介绍,这学堂是由胡大学士的祖父一力促成。
胡大学士一脉早已定居京城,却始终记挂着族人。每年都会派儿孙送银子和珍贵的书籍回来,让族中子弟更进一步。
程小棠以往只知道在古代宗族势力很强大,小到掌控族人的婚丧嫁娶,大到影响整个王朝的走向。
在逃荒路上,她见识过太多道德崩坏、伦理丧失的场景,感受并不深。
直到看到胡氏宗祠,才切身感受到宗族的凝聚力。一人得道,就会不遗余力地提携全族人。
若是有成才的后辈,又能得到反哺,从而生生不息。
众人毫不掩饰地露出惊叹且羡慕的神色,让胡里正很是受用。
不过因为关松的提点,他没有生出轻视之心,而是慈眉善目地表示胡氏学堂也接收非本族的学子。
只要通过入学考核,就能进入学堂。
“当然,束脩是要交的。”胡里正适时开了个玩笑,消融双方的生疏。
“里正老爷说笑了,若能进胡氏学堂,是孩子们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一听到学堂,程族长立即将个人得失抛之脑后。
这可是教出过当朝大学士的胡氏族学,授业的夫子必定都是有才学之人。
程小棠期待地看向程天寿,“四哥,你要努力考进来呀。”
“为啥不是二哥?”程天寿皱起黝黑的脸,想到上学堂就浑身难受,“他才喜欢读书呢。”
“因为这是启蒙的学堂。”程天禄无奈地拍了下小弟的头。
程天寿嘟囔,“那让棠宝去,她最喜欢看书。”
“我也识字了,不用启蒙。”程小棠嘿嘿一笑,嘚瑟地晃了晃脑袋。
她又不能考状元,多看书可以了解大荣朝、拓宽知识面,更好地生活。
上学堂跟着要夫子们揣摩主考官、刷科举考题,对她来说就有些浪费生命了。
程小棠是实用主义者,比起做文章,更相信实践出真理。
胡里正耳尖地听到几个小孩的讨论,好奇地打量着奶声奶气的小丫头,“你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