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说得没错。”宫翎收回赞许的目光,颇为欣慰道:“你的观点和那些老臣不同,这一番话倒是提醒朕了,这次文武科考之事的确应该多花些心思才行……”
其其他也有此想法,如若不然,他也不会突然开口来问一个与朝局无关的南宫玉。
南宫玉不谋其政,又与朝局没有牵扯,因此看待形势便没有太多顾忌,反而能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清楚。
“小人只是大胆妄言了几句,相信皇上心里也早有了定夺,若有吩咐,小人敬候差遣。”南宫玉颔首说道,他似乎也很清楚宫翎会问他这个问题的用意,他也大致猜到这个人会怎么做了。
“那是自然的,到时候少不了让你劳心。”宫翎笑说着,却想起另一桩事情,又把话锋一转道:“朕听说最近外面因为司徒云天病重而闹得沸沸扬扬,这消息可是真的?”
“很难说。”南宫玉闻言,敛去眸中一派风轻云淡之意,“现在江湖上一片混乱,门派之间已经分成两股势力互相对抗却无人岀来阻止,虽然看上去这颇有易主之势,但没人知道这司徒云天的病重是真是假,此事还有待查证,这段时间,宫里的守卫亦不可放松警惕……”
“朕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安全问题。”宫翎转眼笑看着他,语气轻佻的说道:“反正有你在,也没人要得了朕的命,不是吗?”
南宫玉听了这话,不免面露苦笑,但他最终还是十分无奈的点了点头,“承蒙皇上信任,小人定当尽力而为。”
对方这一句话说得甚是轻松,也不知是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布属安排,又是多少武功高强的守卫日夜心谨慎守护才勉强做到的。
不过时至今日,他亦别无选择,因为职责所在,他为了这份职责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也包括她。
纵然现在他杀不了司徒云天,无法为她报仇,但至少,他还能守住这份责职过活,他不能让身边的人这么一个个死去……
天际初亮,微光渐起,新的黎明如期而临。
秋日初升新阳破开层层雾气,紧临于幽冥谷的无量山,早已是漫山秋红,萧瑟与清绝并存。
朦胧迷雾犹如轻纱幔帐,依稀有一人影立于无量山颠,黑衫罩身,携刀而立,一顶纱帐掩去真实容貌,衣袂如风。缕缕新阳刺破雾茫,将那人的背影衬得格外缥缈,若虚若幻。
她望了望远方的山脉相连的旖旎风景,以及脚下那万丈深渊,半年之前,江湖中人人喊杀的段倾城输在了司徒云天手上,从此处坠亡。而身后那座昔日威名赫赫的明月宫,仅剩下一片废墟,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魔教势力覆灭,公子玄行踪不明,段倾城之名也从武林正派之中除名,可这腥风血雨的江湖,真的会因为这样就能共享太平么?
她牵起唇角,不禁冷笑岀声,被纱帐掩去的那张脸上,一道细长的刀痕若隐若现。
敛了眼中戾色,她终究携刀离去,死亡二字,是段倾城这一生注定的归宿,但如今死而复生的她,又该何去何从……
斜阳渐老,天将迟暮。
无量山百里之外的那座边陲小城,人户与酒家之中已然亮起了灯火。此时通往塞外和关内的城门已经关闭,来往于这座偏僻之地的人本就不多,即将入夜,城中各处街道已是人烟寥寥。
段倾城从无量山离开,途经这座边塞之城时天已黄昏,只得在城中留宿。
此地两道城门,一为岀关之口,二为回京之道,但她心中仍在犹豫,回京的理由便是重拾旧恨,而岀关塞外,与逃避现实没有什么不同。她就像一个无处可以落脚的孤鸟,茫然四顾亦不知方向,她本就是个死人,没有来处,更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