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宜早不宜迟,这厢江慧嘉与乔雁好生商量了一番措辞,乔雁当即便书信一封。
写好的密信被火漆封了,乔雁道:“禁军中有一位名叫吕光的陪戎校尉,我与他有蝉鸣声为约。”
所谓陪戎校尉,是禁军武散官里头的一个职称,指的是官阶,而非实职。并且在所有武散官中,这个陪戎校尉的官职也要排倒数,堪堪从九品而已。
武官里头校尉不知凡几,校尉与校尉之间也是大有区别的。
如这吕光,小小一个陪戎校尉,就与窦思危这个主管一营的振威校尉很不相同。
当然,比起什么品级都没有的普通军士,陪戎校尉至少有官阶。作为乔雁往上头的“联系人”之一,吕光的这个位置也很巧妙。
江慧嘉若有所思,如吕光此类暗地里能达天听的小人物只怕为数不少。
昌平帝执政三十几年,但凡有心,这暗地里铺下来的情报网还不知有多严密,多庞大呢。
他真的会对应天府发生的这些事一无所知?
江慧嘉不敢深想,又不敢不去想。
她告别了乔雁,并不打算从旁窥看乔雁与吕光之间的联系。
事实上,此前在宋熠尚未带着郁生离开官舍时,宋熠就已经与此地的禁军主官窦思危商议好了要遣人上京报信之事。
江慧嘉这里又来找乔雁,本也不过是为求一个双重保险。怕的是叛党暗中在平县及应天周边埋伏探子,暗杀信使。
她的思虑本来是周全周到的,并没有哪里不对,可经过此番与乔雁的接触,一种莫名的疑惧却犹如种子落在了雪地,飘飘忽忽,冰冰凉凉,沉下去,又种在了江慧嘉心底。
暗流潜藏,危机蛰伏。
只待何时雪化,这颗蕴藏了种种可怕猜测的种子,就要伸展出狰狞的枝芽,在最不可思议的境地里破土而出!
这一定是比所谓的“有人造反”更可怕千万倍的恐怖猜测!
江慧嘉本来还想在此之外再安排第三条线路进京报信的,但这个时候,她却又极其警惕地改变了主意。
她知道自己的疑惧极度荒唐不合理,然而条条线索,种种悖论却又促使她不得不维持心中的惊疑。
如果她猜测的方向没有错误,那么上位者真是太可怕了。
不,上位者本来就很可怕,还是以前的她太过天真。
江慧嘉深深呼吸着静夜里微凉的空气,她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索性又拢了拢衣裳,往官舍前院走去。
平县的官舍不大不小,拢共四进房舍,院子倒是划分了八九个。前院东边的跨院就划给了太医们居住,靠着第二进门的这边还腾了三大间做放药材的库房。
守门的禁军都认得江慧嘉,她要进库房,当即就有两个禁军给她开了门。
一人道:“江大夫,里头守着两个小子,江大夫要做什么?可要小的再替您叫两个小婢过来?”
江慧嘉便多看了他一眼,见这禁军生得清秀端正,看模样似乎恰是二十左右,眉宇间倒颇有几分坚毅之气。心里便先赞了他一声有心人,一边道:“可以,多谢。”
顺便还问了两个禁军的名字。
沉默的那个皮肤略黑,说是叫皮宏,是从地方乡军选到禁军来的。有心的那个叫钟南,钟南原本就是京城本地人,家里三代军籍,虽然都是小兵,但这种家里代代从军的,称一声军户之家俨然也是没有问题。
江慧嘉用心记住了钟南,她倒也不是突然起了心马上要利用钟南做什么,只是觉得哪怕是禁军底层的小人物,既然接触过了,最好还是将人记住,多记些人总没坏处的。
库房里果然还守着两个药童,不过两个药童都是十四五岁年纪,正是爱困的时候。江慧嘉这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