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传》能吸引到的观众实在太多了,好在章镖师买足了六张票,又有他与霍崇一起开路,江慧嘉等人才好险在这拥挤的场地中占到了六个座位。
坐下以后才发现,原来这戏场中真正的座位远不止三百个。戏场这边方才虽说只卖三百张票,可前头将近两百个座位上却早坐满了人。
这些想必是提前买到票的观众,而后头空出来的三百个座位才是给临时买票的观众坐的。
再团团一看,只见戏场中空,大堂上头二层的位置上却突出一圈围廊,围廊上也摆着座位桌椅。那上头既不失清净,视野又好,显然就是这戏场中的“贵宾席”了。
小小一个戏场,排个座位也分三六九等,人生百态,果然尽在戏中。
江慧嘉觉得还好现在是冬天,所以戏场中虽然人多拥挤,但空气倒也不算难闻。她难得体验这样的热闹,心里甚至还感觉很有意思。
宋熠揽着她坐好了才放开手,白果就坐在她的另一边,杏仁又坐在白果的另一边。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咋咋呼呼,特别的鲜活欢喜。
哐哐哐!
忽然台上铜锣声重重一响,班主前来报了幕。
戏要开始了!
满场都收了声,那头班主下戏台,幕布拉开,丝竹声起,一名头戴方巾,青布衣衫的俊俏郎君就从台后踩着节拍缓步出来。
俏郎君头一抬,面上一做色,还未出声呢,台下就响起了轰然的叫好声!
人们大喊着:“张生!郁生!”
原来这扮演张生的小生姓郁,还是位名角,不少观众都熟识他,甚至是喜爱他,痴迷他。
白果却有些失望道:“还没有我们家郎君和小郎君俊……”
话说一半,醒悟自己失言,忙就捂住了嘴。
江慧嘉就扫了白果一眼。
白果更觉愧疚,娘子与郎君是什么人呢?岂能拿来与戏子比?
她蔫蔫地垂下头,只眼睛偷偷往戏台上瞄,一时收敛了先前的跳脱气。
江慧嘉心里暗觉好笑,但面上并不安慰她。
虽然很多事情江慧嘉自己不在意,但时代习俗如此。白果作为她的贴身丫头,该谨言慎行的时候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所以江慧嘉对她虽然宽容,却并不无底限纵容。
宋熠握住江慧嘉的手,两人相视笑了笑。
一时专心看起戏来。
说到戏词,江慧嘉其实并不能听得很懂,不过只看台上戏角来去,且唱且舞。那曲调或婉转细腻,或幽怨古雅,已觉戏中百味,在那些拖长的腔调中,穿透了时光,徐徐浸润入现世当中。
看戏看戏,真正好看的或许并不只是戏,而是看戏时的声光,以及看戏时作陪的那个人。
坐在大堂中看戏的江慧嘉与宋熠并不知道,他们在台下看戏,却又有人在廊上看他们。
高踞二楼的围廊上,正对着戏台,视野最好的那个位置,不疾不徐走来了一行人。
一行人中,气势最为卓然的那名中年男子撩了袍角,大马金刀地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他虽然是大大咧咧地坐着,可一身贵气自然环绕,清癯的眉目间,不作而自然生雅,不怒而自然生威。
如此矛盾的气质,竟在他身上得到了浑然天成的协调。
而跟在他身旁,恭敬作陪的那个,却不是旁人,竟是国子监祭酒谢昀!
谢昀做便装打扮,穿圆领胯袍,头上也没有冠帽,只用发簪简单地束着头发。
他躬了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