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呈上的,当然就是宋熠那半截箭杆。
他在宫门外等候了大半个时辰,其间忐忑、后悔,又重新鼓起决心等等情绪变化不必详提。
内侍来引路,谢昀目不斜视,垂手过宫门。
叩拜,行礼,皇帝叫起身。
谢昀随即上报:“陛下,臣有一事,不能不说。”
皇帝沉声道:“说。”
谢昀随即将自己病中经历道来,着重说明了自己病危时江慧嘉如何精微辨症,竟驳倒了成太医,后来行针开方,果然卓有成效,以此证明江慧嘉医术之高明。
又说到江慧嘉被掳经过,随即凝重声道:“陛下,行凶之人所用箭支竟是北人惯用之箭。尤其盛行于西夏、突厥军中。若此事确为蛮夷阴谋,则大靖不能不防啊!”
皇帝头痛不已,微微皱眉道:“谢卿今日特来见朕,只为此事?京中既有人行凶,为何不报官?此事当由京兆尹管辖才是!”
谢昀微垂下头,后退一步,又跪倒道:“陛下,宋鹤轩还有一物,托臣献与陛下。”
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本空白奏折,奏折中夹着的正是宋熠之前写的那张纸条。
徐德上前接过奏折,皇帝打开一看,顿时瞳孔微微一缩。
夹在奏折中的纸条上,仅仅只写了八个字:“君子佚明,可以补牢!”
皇帝的目光凝在这八个字上,半晌,忽地将奏折合上。
“谢卿是有心人……”轻轻叹声响起,皇帝将这空白奏折丢至一旁桌上,奇怪地有些飘忽,“谢卿可知这八字是何意?”
谢昀垂手道:“臣愚钝,并不知其意。”
皇帝盯视他,又问了一遍:“你当真不知?”
气氛……好像有哪里不对?
谢昀小心道:“臣当真不知。”
皇帝又盯视他片刻,随即竟笑了。
“谢卿是昌平十七年的状元,当年也是大才子啊。”皇帝语气微转,感叹了一句,倒似闲聊家常般,竟走到谢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如今许多年,谢卿只做国子监祭酒,倒是委屈了。依谢卿之才,如今也该再往上走一走啦!”
谢昀受宠若惊,又莫名惶恐。
一直到出了宫门,还觉得一脚重一脚轻,实在难以想透其中周折。
“君子佚明,可以补牢!”
这八个字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
当时荒唐,宋熠蛊惑他道,送他一场富贵。他权衡利弊,心中已想透,此番行事,即便无法得功,应当也不会有大过,这才横下一条心进了这一趟宫。
哪里能想到,竟似乎当真能得一场富贵?
事情蹊跷得谢昀简直要将脑袋都想炸了,也想不透其中关窍。
他当然想不透,因为宋熠那八个字里的秘密,若不是知情人,旁人要来想,本来就是不大可能想明白的。
什么叫做“君子佚明”?
君子不必说,那是指代皇帝的。
而佚明呢?
佚,亡也。
明,阳也。
君子佚明,说的就是皇帝他有亡阳之症!
宋熠在通过这八个字告诉皇帝,他有亡阳证,而江慧嘉能治疗他的亡阳证!
这对一直为病症所苦,并暗中压下病情,秘而不发的皇帝而言,这样八个字的突然出现,又何止是石破天惊?
当然,宋熠也猜量过这样一种情况:那就是,皇帝或许本身并不知晓自己病症!否则又要怎么解释,他为何明知自己命阳不久,还偏有兴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