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我回来咯。”陈川放下书包喊了一声,屋里传来母亲模糊不清的呓语:“川娃儿,你姐姐喊你回来看她……”
陈川忙撩开挂在门口的布帘子走进去,母亲呆滞的视线凝固在黑框白底的照片上,身上套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的确良衬衫。她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大腿,声调含糊又粘稠,好像里面藏着许多无法诉说的东西:“川娃儿,你姐姐说你回来了……”
“妈,妈,我是川娃儿。”之前陈川催着父亲接母亲回来,但现在看到她却只剩下满心熟悉的疲惫和不知名的,也无法倾诉的厌倦。他放下包,慢慢地走到母亲身边蹲下,把头埋进木讷混乱的母亲的腿上:“我就在这里啊,你怎么看不到我呢?”
少年轻轻的话语淹没在女人混浊不清的喃喃声中。
“爸爸,你去接的妈妈呀?”晚上陈川和父亲陈爱国坐在自家小小的矮桌前吃饭,他挟了一筷子尖椒放回自己碗里,“妈妈到底在哪里啊?”
陈爱国喝了一口酒,“待在篆塘的医院里。”他剥着花生,“昨天才去接回来的。”男人的表情隐在阴影里,陈川只能看出个大概:“你莫管这些。”
父子俩安静的吃了会饭,陈爱国忽然问:“那个啥子非典,有啥子没得嘛?”
陈川端着饭碗含含糊糊的说:“没得啥子的。”他两口把饭扒拉干净站起来收拾碗筷。
陈爱国沉默了一会,说:“电视上讲得好凶哦。”
陈川在灶房里说:“是有点凶。”
陈爱国又说:“你们学校被隔离了?”
“我打了电话回来的嘛。”
“怎么不先回来一趟呢?”
陈川洗完碗两只手湿漉漉的出来抓了条干毛巾,“怎么可能嘛。”他笑笑说,“我们当时都被送走了。”
陈爱国点起一支烟,“大队的人给我说,好吓人嘛。”他蹲在门槛上看深沉的夜色,语声悠悠:“屋头还是该安个电话。”
“好贵哦。”陈川走出来蹲在父亲身旁。
“下回你就打电话回来嘛。”
天幕倒扣下来,点点闪烁的星子洒满了一空,衬着深黛的夜色。穿行在山谷中的风带着稻谷的的清香,白昼里灼热的空气此刻带着沾染水汽舒爽的清凉。
陈爱国拖了张凉板扔到院子里,陈川把席子从床上抽下来铺到上面,父子俩一人一头。陈爱国忽然说:“你冷不冷?拿床毛巾被出来嘛。”
“盖起好热哦。”陈川不想动。“爸爸你冷啊?”
躺着抽了根烟,陈爱国坐起来踩着胶鞋进了屋抱了床薄薄的被子出来的时候,已经能够听到陈川轻轻的呼吸声。
少年蜷成一团,缩在床板最角落的地方。
“嘿,还说不冷,冷得都缩做一团咯。”陈爱国抖开被子裹住儿子,似乎是感受到温暖,陈川在沉沉的睡梦中,孩子气一样吧嗒了一下嘴巴。
宋嘉磨着母亲要回外婆家。父亲宋初说:“你回去就知道玩吧?没人管你都要上天了。”
宋嘉马上不乐意了,“我哪次没做作业?回外婆家也帮外婆做事了。”
李霞见不得儿子受委屈,马上就答应下来:“好好,我给你外婆打电话,明天就叫你爸送你回去。”
“我自己坐车。”宋嘉说。
李霞说:“大巴车上好多人挤着不舒服啊。”
“一人一座,又是走高速,有什么不舒服的。”宋初把报纸扔到茶几上,“他自己坐车也好。”他觉得儿子好歹也是十来岁的人了,“不能老是干什么父母都跟着。”
李霞这回难得跟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