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过年时候熏的腊肉香肠,还有一些农家土鸡蛋,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全都打包带到了学校,以至于他第一次差点迟到。满头大汗地冲进教室的时候,就比老师快那么一点点。
宋嘉借着书本的遮掩压低声音问他:“你今天干嘛去了!这是胡阎王的课!要是迟到了肯定就死定了!”
陈川眼不斜视,几乎不动嘴唇地压低声音同宋嘉说:“我带了很多东西来学校,晚上放学再说。”
等他们晚自习下课回到寝室之后,宋嘉确实对着堆在地上的那一大堆东西叹为观止——包括好几根腊肉,十来根香肠,装在大米中间,只露出一点点蛋壳的鸡蛋,还有几大包用塑料袋装起来的灰扑扑的东西,宋嘉问陈川那是什么,陈川说是自家晒的竹笋和竹荪。
“你还是找我帮忙吧,真的,陈川。”宋嘉蹲在那一大堆食物面前看得眼冒金光,完全是所剩不多的自尊阻拦了他把罪恶之手伸过去,蹲了一会儿他扭头冲陈川嚷嚷:“你把这些送给陈校长多浪费啊!你给我,我保证把你这一年的生活费全部搞定,随便你什么时候还。”
陈川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宋嘉从那一大堆干货面前拖走,并且对他保证说下次他家里晒了干货以后一定给全部留给宋嘉。
“你打算带这些去找陈校长啊?”拍拍手,把鸡蛋重新放进大米里头(据陈川的说法这是今年刚收获的新米)宋嘉估量着这一大堆东西的份量,片刻之后他啧啧出声道:“我觉得可能不太现实,东西太多了,现在谁还真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地上门啊?你随便带点就行了。”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在这个问题上,陈川自有他自己一套的看法和态度——在乡下,求人时所带礼物的多寡代表着求人的诚意,东西带得越好越多,意味着求人者非常诚恳,也意味着被求的那个人地位高低。陈川仍旧遵循了乡村古老而功利的做法,他不太懂那些充满玄机的送礼方式,只好用最为熟悉,也代表着他最多诚意的一种办法。
“算了。你要是觉得这样好一点那你就这样去做呗。”宋嘉终于放弃给陈川灌输他所谓的送礼秘籍,只是说:“东西太多,就算陈校长住在学校家属区,从宿舍过去也不算进哦。而且你怎么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家?”
“我跟秦老师商量过了。”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脸上依然留着尴尬和紧张的表情:“他说他会帮我问一下周末陈校长什么时候在家,然后他帮我把东西一起送到门口,剩下的,”陈川深吸一口气,说:“就看我自己了。”
宋嘉无言地拍了拍陈川的肩膀,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不过,不管怎么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东西都带来了,陈川总不可能把这么多东西一样一样的丢到学校外头那条河里去。他默默无语地和宋嘉一起把东西整理打包起来,剩下的,就是等待周末到来之后,班主任打电话给他,陈川自己去解决问题了。
某些时候,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似乎每一秒钟都无限拉长,但某些时候,你又会觉得时间过得那样快,似乎只是几本习题集的时间,周日到了。陈川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家——他提前打电话告诉了陈爱国这周末他回去的消息,又跟陈爱国千叮铃万嘱咐,让他一定要配合医生和护工——随着伤势的逐渐好转,陈爱国自行其是的毛病又有冒头的迹象,陈川现在相当担心他;又打电话给三嫂,拜托她周末没事去陈家看看母亲的情况。几处安排做完,他焦虑万分地等着秦老师的电话。
宋嘉装作写昨夜的样子,其实已经观察陈川很久了。他跟平时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一向对他吸引力十足的数学卷子对陈川来说居然一时间都变得黯然。他注意到,整整三个小时过去,陈川只做了半张数学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