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她言语之间在强调自己“识字不多”,潜意识里是打算用这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可他不会让她如愿,他转向谢灏,“叔伯,敢问老夫人是否有记事的习惯?或者说,喜欢吟诗作赋以描述当日情形?”
谢灏点头,“姐姐在家时确是会这般做,却不是每天都写。”
他顿了一下,好似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对对,我想起来了,母亲还在时曾写信与姐姐抱怨过年纪大了之后记忆大不如从前,姐姐便回信说,她会将重要的事情写成诗赋文章记录成册,这样这样既能方便记事,待过些年拿出来再看还会觉得颇有趣味。我记得很清楚,母亲那时候看完信后立即叫人去做了一本空白册子来。”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还整天握着笔杆子绞尽脑汁写诗词,记了几日之后,老太太终于忍耐不住发飙了,叹说:一把年纪了,得过且过吧!然后就将册子不知扔到哪儿去了。
谢灏还曾偷偷写信将此事告诉姐姐,后来母亲遭到姐姐好一顿笑,结果将他胖揍了一顿。
想起当年的和睦,谢灏心中刺痛。
“我会知晓老夫人这个习惯,是因为发现箱笼里锁着她年轻时候写的东西。而放那本失踪书册的地方与别处不同,因为老夫人时常抽动,下面已然变得十分光亮。这说明,老夫人很少看其它书,却惟独经常取这一册。”魏潜身子微微前倾,“林氏,这么些年来,老夫人记录最多的事情是什么?最知她习惯秉性的人又是谁?一本书丢就丢了,又是谁刻意掩盖了丢失一本书的事实?”
“其实那本书只是简单装订,想必要等正本记完之后才会仔细裱糊,完全可以从中拆去几页都不会被发现。但是可能时间紧迫,页数又太多,又有可能……她认识的字不多,一时之间竟找不到那几页。”
林氏额上已渗出冷汗,面色不受控制的变得苍白起来。好像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成为他的把柄,她不知道是这个少年是顺着她的话分析,还是故意在引她说出这几句话。
“如果我猜测不错,与凶手同谋的人必是那两个当日当值传饭的粗使婢女,可是死的菱花不一定是同谋,她或许是发现了帮凶的异常,所以被灭口了。”
魏潜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许多细碎的线索。帮凶如果是因为惶恐不安想见主谋,不应该冒险跑去佛堂,如果她忏悔,也没有必要非要跑到佛堂,直接承认自己杀人,若是贪生怕死又充满悔意,那眼下这种形势,她为了不被怀疑更不可能因为一点悔意就冒险出头?若菱花是帮凶,那她的所作所为还不如直接去坦白。
所以菱花应该是发现一些线索,可是她又怕被牵连,所以不敢宣之于口,可是心里对老夫人又有着遏制不住的愧疚感,所以才冒险走这一遭。
结果被凶手发现灭口了。
所以那个杀了菱花的人,当时在灵堂还没有离开!更甚至是她把菱花带进了耳室里……
魏潜之所以会这样认为,是因为那日他问话的时候对几个仆役都做过一点小小的测试,说实话,就菱花那个脑子,她能想到骗守门婆子的话,魏潜都觉得是超常发挥。
不过这些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魏潜也就大概说了一番,并且强调,这只本着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心态做出的猜测,还需要具体查证。
这么多矛头都稳稳的指向林氏,没人能说出辩驳之言,唯一让人不解的是,三十年主仆之情,她为何要对老夫人下手?这件事,与崔玄碧有关系吗?
想必,崔氏也不愿意让人挖掘更多家族秘事。
崔氏一门至今也没出过多少草包,这些事情只要给一个方向,相信很快就能挖出来,魏潜并不怀疑他们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