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肃殿一下子恢复了静谧。夜色渐浓,李慕儿坐在严寒户外,陷入了一股复杂情绪中。
他和皇后?
她从来不愿多想关于他们的事。以为自己努力逃避,便可以将自己圈在他们的外面。可是回到这宫中,时时刻刻都有人或事提醒着她,他们的恩恩爱爱,他们的缠缠绵绵。
她怎么能忘了,她的心上人,本就在两个圈里,生生重叠了。
他要纳她为妃,何其容易?可自己如何忍心,将他拆成两半,一半给自己,一半留给她?
李慕儿仰头望着半沉的天空,自语道:“对不起,阿错,我不愿意这样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对待你。”
站起来掸掸尘土,来不及等银耳回来用膳,就匆匆去了乾清宫。
……………………
朱祐樘正独自在乾清宫用膳。
宽阔的大殿中,只设了一张桌案,菜色虽多,旁边也有传膳太监伺候着。可李慕儿远远望去,却觉得他格外孤单。
她没有进殿,低下头在外头回避,还是被他发现并叫了进去。
李慕儿走到他桌案前不远处,想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又作罢。终是什么也没说,默默陪着他吃完了一餐饭。
朱祐樘亦沉默不语。
直到草草用完膳,进到西暖阁炕上看书,又叫她进去。
几个小太监进进出出端茶递水忙的欢,两人却似被隔在两端,竟忽然生疏了。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朱祐樘赌气地重重翻了页书。李慕儿忆起当初她备试时乱丢书册,被他训话,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朱祐樘重重把书合上,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李慕儿走到他跟前儿几步远,怡怡然道:“臣笑,读圣贤书,立君子品。古人著书立说不容易,我辈应当珍惜。”
朱祐樘冷冰冰的神色总算有些缓和,甚至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丝可疑弧度。
李慕儿趁热打铁,糯糯发声,“阿错,我是想永远陪着你。可是,你是皇上啊!我很怀疑,做了皇上的妃子后,我是不是会后退,是不是不再纯粹?我想永远陪着你,可我不想同人家分享你,你就成全我,也成全她吧。”
朱祐樘不是不震惊的。
他一直以为,她想和自己在一起,他便该给她一个交代,尽力给她一个名分。原来,竟是他肤浅了。
可是,这是不是代表着……
他皱眉,起身站到她面前,惊得她连连退了好几步。
他不允许她躲避,伸出掌心递给她。
李慕儿赶紧别过头不愿正视。
朱祐樘心下黯然。他怎会不知,若不纳她为妃,那他们之间就必须划清界限。
果然,她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从今以后,君是君,臣是臣?
朱祐樘终于发话,语气不知是何意味,“你这妮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慕儿心里有些遗憾,可又暖暖的。闻着咫尺鼻端他熟悉的气息,听着他明明沉闷却温柔的语气,实在忍不住,双手将他掌心合拢,甜甜说道:“阿错,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可我从青岩姐那里学到,有一种喜欢,是放弃。我可以陪伴着你,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我不在乎什么身份,也不想要那种身份。”
朱祐樘无奈苦笑,“你那青岩姐到底怎么回事?都教了你些什么玩意儿?”
李慕儿最爱看他这么沉稳的人在自己面前不沉稳的样子,咯咯笑了几声,想到何青岩又不禁叹了口气,正欲和他讲起她的病,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