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漂浮,烛光斜照,乾清宫内,两条人影拖得长长的。
而那两人,你不曾言,我不曾语,却默契依然。只见一叠未批复的公文,经李慕儿的手展开,经朱祐樘的毫素轻拟,逐渐变薄。
“咦?”李慕儿突然眼前一亮,将手中折子往灯下一凑,跟着弯下腰来,细看道,“瓦剌与鞑靼要来朝贡?”
“嗯。”朱祐樘轻声应。却发现她低头间半截发丝突兀跌落,在烛火前摇曳,于是指尖不觉便往前一挑,接住她秀发不满道,“这是怎么了?”
穿成这副模样,头发还断了一截儿,她到底是怎么了?
李慕儿将发丝拢于耳后,没有正面答他的话,仍旧一脸震惊之色问道:“蒙古族向来与我朝不合,瓦剌人犯我江山,虏我……”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想说的话,在他人面前说得,在皇族面前说,可就带了讽刺,是大逆不道了。
只好转了个话锋,“瓦剌与鞑靼亦是水火不容,同来入贡,会不会掐起来?”
朱祐樘修长的手指收回,和颜悦色瞧着她,解释道:“两国开战,尚不斩来使。何况是来入贡?我大明与他们蒙古族的确素来交恶,时战时合,可天下之事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至于他们自己,你放心,使臣都是千挑万选的精明之人,保管是和和气气,绝不会逞一时之快,犯无谓的错误。”
李慕儿点点头,顾自心有所思。
鞑靼与瓦剌,分别占有蒙古高原的东西两部,各自占有一些蒙古部落。
明初瓦剌势大,与大明久战不下,方才李慕儿差点说出口的,便是著名的“土木堡之变”。经“土木堡之变”后,太师也先遣使与大明议和,送回英宗皇祖,才恢复了双方通贸互市,缓和了彼此敌对的关系。
其后,太师也先以异姓贵族篡夺汗位,部下离心,纷纷背叛,不久亦在内争中被杀,瓦剌势衰,鞑靼复起。
是以朱祐樘在位的几年,瓦剌部落分散,逐渐衰落,内部事态鲜为人所知。鞑靼各部则仍处在异姓贵族争权夺利,相互混战的内乱阶段。
瓦剌早已不如从前强大,鞑靼又还在成长时期,大明如今立于中立之地,实力大大压过两方。
李慕儿此刻作为一名大明子民,心底自豪油然而生。她看过实录记载,也听过诸多大臣分辩,所以在她看来,“土木之变”仅仅是那时的朝廷由于宦官专权所造成的一个偶然事件。此后大明和蒙古之间的朝贡关系并未受到影响,蒙古瓦剌部虽然强大一时,但仍要和明廷保持这种朝贡关系,如今鞑靼部夺势后,亦是如此。
只是蒙古人骨子里骁勇好战,不甘臣服。一方面和大明保持着通贡的关系,另一方面却时常袭扰明边。
尤其是新上位的鞑靼小王子,据说弘治元年他奉书求贡时,便自称大元大可汗,足可见其傲慢与野心。
“那可不一定。”李慕儿想到这些蒙古人的不善,心中不定。不知为何,脑海中还闪现过几个人影。
“其实他们掐着也好。俗话说……”
李慕儿知道他要俗话说什么,忙接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是了,他们再怎么掐,也烧不到你。”朱祐樘说着习惯性地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若是感兴趣,到时候陪在朕的身边伺候就是了。”
“如此甚好!”李慕儿点头应承,“他们是住会同馆对不对?会同馆我熟悉。”
“是啊,会同馆你怎么会不熟,还在那儿掉了颗牙齿呢!”气氛轻快,人便放松了下来,朱祐樘的手便这样无意识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面上浅带笑意,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