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地笼罩着这片草原天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无人觉得讶异,突然从马上摔落的那具娇小身躯,亦丝毫没有引起双方的波澜。
仿佛那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等闲之辈,同战场上战死的所有无名小卒一样,没有人关心她会被谁杀死,为什么被杀死……
可李慕儿知道。
巴图孟克初登大位,早就对身为汉人的其木格有所提防,自从李慕儿的出现,愈发加深了他对其木格的芥蒂。
如今,李慕儿逃走,明兵便至,他们的营地本来难寻,可其木格身上的蝴蝶却懂识人辨道……
种种巧合,难以解释。
何况巴图孟克并没有给其木格解释的机会。
气急攻心的他,将所有过往抹灭,将所有愤慨发泄在了这一箭上。
“其木格!巴图孟克你疯了吗?!她是其木格啊!她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其木格啊!”
朝鲁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也显得暴躁、无礼。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敢这么无礼同大汗讲话。
许是一句“她是其木格啊”点醒了巴图孟克,他终于回头望向朝鲁怀中躺着的其木格。
那张总是带着三分狡黠的脸庞此刻颜色尽失,苍白无神,与口中流出的殷红血液对比,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他相识十多年的其木格。
她说:“我以为,你心底总是信我的。”
他的身形终于有些不稳。
不过一瞬间的事,李慕儿还震惊地捂着嘴,尚在不可思议巴图孟克真的动了手,周围就有大批的明军不断涌上来。
“大汗!”
催促巴图孟克的声音愈发激烈,恍惚间,李慕儿似乎还听到了满都海的声音。
隔着中间打斗的人群,她随即用眼神搜寻到了她。
满都海,这个叱咤草原的女人,此刻也同她一样,泪眼朦胧,悲痛地望着其木格。
可是她没有下马,她与巴图孟克肩并着肩,被包围在鞑靼人组成的保护圈中,甚至主动去拽过巴图孟克的缰绳。
她不能下马,巴图孟克亦不能。
唯一在马下的朝鲁,紧抱着怀中的其木格,忽而冷笑了声,抽出缰绳甩在自己的汗血宝马上,大喝道:“大汗,哈屯,走吧!”
那匹驮着双生子的汗血宝马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包围圈,巴图孟克与满都海眼色黯了黯,再不看其木格,转身夹紧了马腹,呼啸而去。
众人亦再不能停留,纷纷驾马撤离。
接下来的战况更加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鞑靼人逃的逃,溜的溜,瞬间不剩多少。
几个抵死相抗的,也被大批的明军俘虏。
往日被鞑子在大同烧杀抢掠的场面,终于反转了过来。
这无疑是一件让大明全体百姓大呼痛苦的乐事,如果地上没有躺着重伤的其木格,李慕儿想必也会这么认为。
可是现下,她只知道拖着林志,木然地说道:“快救她,救救她……”
其木格见了她,脸色有些僵硬,唇角轻轻地勾了勾。反观满脸怒意的朝鲁,其木格有些感动,有气无力宽慰他道:“大汗与哈屯身处高位,不能后悔,不能回头,不能退步,我们一直都明白,不是吗?”
朝鲁闻言默默点了点头,抬首看着围上来要押解他们的明军,倒也显得淡然了许多。
李慕儿蹲跪在两人身边,明军皆不认识她,她能做到全身而退已属不易,更别提维护其木格与朝鲁。可其木格现在这个样子,她怎忍心看她被俘?
血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