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门,就不可避免地要去见朱祐樘。李慕儿思绪凌乱,唯有转念想想尚在他人手中的马骢,方能重新打起精神来。
朱祐樘见到她,则更多的是欢喜。
失而复得的欢喜。就在张秋决堤的消息传来的那夜,他还曾做过一个噩梦,梦中她浮沉在洪水之中,岸上皆是豺狼野兽。在那样陌生的环境里,她独自一人奋力挣扎,马骢不在,他亦不在。
想到马骢,朱祐樘能够理解李慕儿此时并不愉悦的神色,忙开解道:“莹中,你放心。朕定会尽全力救出马骢。”
九五之尊的保证,李慕儿自然放心。可马骢被绑架的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李慕儿凝视着他,不顾什么君臣之礼,忽然开口问道:“阿错,我碰到了一些难题,一些必须由我自己解决的难题。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逆势而为,还是该顾全大局。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样的画面朱祐樘并不陌生。
她像往日读到书中晦涩词句时那般,微微贴近他,问出自己不明白的那部分。
她不确定那部分朱祐樘是否明白,可唯一确定的是,他能给她正确的方向。
正如今日这一问,李慕儿知道,朱祐樘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给出的答案并不一定是对的,却一定是对李慕儿而言最有说服力的。
只看他怎么选。
“莹中,我早就同你说过。以前的你,或许需要我为你引导方向,可如今,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你做得远比我们好很多。现下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却已经感觉到,”朱祐樘说到这里,轻轻握住了李慕儿的手腕,并引导着放在她的胸口,才继续道,“你这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先前的焦虑和一丝莫名的恼怒于此刻悄然淡去,李慕儿没有办法了。
每次面对他,注视着他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的模样,李慕儿总能在惊涛骇浪中得以平静。每个稀疏平常的字眼从他薄唇中吐出,听在她的耳中,都仿佛在下着大雪的冬月里倚窗而坐,宁心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长春酒,袅袅的酒香弥漫着,温热的佳酿体贴地从口中划入喉咙,虽然火辣,却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明白了,阿错。”李慕儿揪了揪胸口衣料,突然忆起他这小名的由来。好在太子的名讳还是她给取的,厚照——厚德载物,照耀天下,他远比他父亲,要幸福的多。
朱祐樘点点头,温柔地笑着。这才注意到,她今日好像悉心打扮过,一袭紫色的团领窄袖袍,穿着于红裙之外,通身刺金色折枝小葵花,领缘、袖口、衣衩和衣摆处皆饰珠络。原是艳丽的色调,但她容颜光洁明亮,说话间意态又恢复了一贯的爽朗,宛如怀蕴日月之光,与这艳色交相辉映,倒令人全然不觉此中有何脂粉气。
这样的转变让朱祐樘心生安慰,却又有股莫名的失落。
好似她的精心妆扮并非为他一般。
他眉头刚要蹙起来,李慕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他的袖摆道:“荆王什么也不肯说。”
“朕知道。他一直不肯开口,朕便一直等着你们的消息。怎么,连处死的大罪,也换不来他的实话吗?”
李慕儿点点头,“如今看来,荆王的背后除了墨恩以外,必定还有高人。要挖出这个人,我还得亲自去救骢哥哥。”
相聚竟然这么短暂吗?朱祐樘有所预料,却无法欣然。“你刚回宫,还是先歇歇吧。何况,马骢被抓,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费心去寻,不如等待时机更好。”
朱祐樘做事总是力求稳妥,从不激进,李慕儿不是不能接受他的提议,可眼下让她待在宫里,她实在觉得尴尬难堪。再来肩头背负着的事情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