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与你的安家之资吧!若是之后几日想起了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我,到时候定会有你的好处。”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杨烈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好歹算是下了本钱。张雨跟银子没仇,却也不是叫花子。但若过于客套,反而会令他不放心,是以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好的。表兄,我一定会慎重考虑。”
二人各怀心思,却仍不失为一次成功的会谈。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这样挺好。
第二天,张雨起了个大早。天色才刚蒙蒙亮,趁着杨家负责收倒便溺潲水的仆役不备,用油纸取了一点内宅倒掉的药渣。
辰时时分出了门,径直来到县城济仁堂。向柜上伙计诈道:“我是北郊杨老爷家的表侄,奉杨家大少爷之命前来取药。”
“取药?杨家大少爷没在小号开药啊?”伙计闻言一愣,继而说道:“哦,昨日杨大少爷确是来过,说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只擦了点跌打酒,并未开药。杨大少爷是小号的老主顾了,不过些许跌打酒罢了,怎好意思收他银钱?”
自曝行踪,别人按图索骥起来,岂不方便?杨烈应该是欲盖弥彰。张雨原想他也不会蠢到那个地步,赔笑道:“那想必是我听岔了。这位大哥,能否见告杨大少爷出了宝号,去往哪里了?”
伙计想了一想,答道:“杨大少爷去了哪里不知道,只记得是往南街那边去了。”
杨烈的活动范围缩小到了南街,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张雨假作闲逛之时暗自留意,南街还有两家药号,名气和规模与济仁堂远不能比。为谨慎起见,并不急于逐一上门相试。借歇脚之机在茶肆一打听,才知道街尾的巷子里,还有一个姓贺的野郎中开了一家小医馆。据说医术尚可,费用低廉,附近的贫苦百姓或贩夫走卒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大多是去那里诊治,所以也能勉强维持。
所谓做贼心虚,实际上是正常人下意识的心理反应。若是做了见不人的事,当然是越隐秘越好。张雨决定,就从那家小医馆入手。
小医馆很好找。走到街尾,也用不着问路,循着那股子药味寻过去便是了。
医馆小,一眼望去,院落也不大,不仅冷清,且寒酸而凋敝。或是今日天色尚早的缘故,张雨应该是光临医馆的第一个主顾。
一个留着两撇鼠须、长衫已然浆洗泛白的精廋中年男子,从屋里迎了出来,想必就是此间的主人贺郎中了:“这位公子,请进,快快请进!”
张雨无声的一笑,进屋坐了。贺郎中满脸堆笑的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这不废话吗?谁吃饱了没事愿意来医馆啊?张雨略一思索,已明就理。贫苦百姓与贩夫走卒还好说,富家子弟与所谓的文人雅士则大多有讳疾忌医的心理。这贺郎中十分圆滑世故,见张雨虽是衣饰平常,却非劳力之辈,是以不忙开口问疾。
淡淡笑道:“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确是受人之托,有事向先生请教。”
贺郎中顿时笑容一滞:“原来公子不是来寻医的。鄙人医技浅薄,请教二字,愧不敢当。”
言外之意是有病看病,没病走人,免得瞎耽误我的功夫。
张雨掏出身上的百十来文铜钱,笑道:“耽误了先生接诊病患,委实惭愧,权当稍事补偿。”
张雨如此上道,贺郎中脸色稍霁:“公子客气了。不知公子有何事相询?鄙人或可勉力一试。”
张雨取出油纸包好的药渣:“敢问先生,此药可治何等病症?是否由你开出?”
贺郎中接过药渣拨弄开来,反复细看又认真嗅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