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愈深,寒意愈浓。
坞堡外东一块西一块的凌乱麦田,今年也总算毫无意外的有了收成。
虽然收成并不算多好;虽然大部分,需要上缴坞主李氏,而自己所剩余粮,不过堪堪过冬。然而并没有任何一个坞民对此有任何异议,因为上缴的粮食,并非由李氏一家贪走。
北燕国,毕竟还是幽州地界的主宰,象征性的赋税粮饷是少不了的。
还有最北面的几个,此刻正冒着黑烟的小坞堡,也需要粮饷救济。
因为他们是这片北沟原,用作前沿预警的风口浪尖。黑烟起时,诸堡坞民,都没命的往自家坞内狂奔!
但凡是落单于外的,或掳或杀,都看胡人自己的喜好。
而坞内所有精锐坞卒,则纷纷登上墙头,做好守御准备。坞内精壮,也都得停下手中活计,待命于墙下,随时派发兵器,准备战斗。
“父亲,坞内一切守御,皆照平常,绝无半点差池!”
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人,面容尚且保留着一份稚嫩,却强留着稀疏的小胡子,此刻正抱拳对着李定禀告。
“嗯,辛苦你了,平儿。”
身着甲胄的李定,此刻却不敢再继续托大,独自在碉楼上登高望远,原因很简单。
北地汉人,再如何看似权倾一方,在胡人眼中,也不过是下等人物。而所谓坞堡,若真是有心收拾,别说北燕这个正统政权;便是更北之处,崛起未久的柔然人,也足够将北沟原这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坞堡夷为平地!
说起来,北燕之所以会放任坞堡存在,或许也是为了当做警示柔然人的桥头堡吧?
李定正恍惚思虑间,一旁略显沙哑的童声突然响起。
“父亲,这些柔然人也不过就是循例来打个草谷,何须如此阵仗?若非正规大军压境,些许游骑,也奈何不了我李家坞!”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极受李定宠爱的幼子李谭。
李定现在还是春秋鼎盛的年华,说什么后继之人,未免言之过早。但对于坞中所有坞民而言,只有最强大的继任者,才能保住他们的一世安泰。
大公子李平,沉稳仔细,少年老成;三公子李谭,天资聪颖,锐气勃发;可谓各有千秋,都值得众人继续观察。
唯有二公子李诚,文弱不堪,平庸无奇。虽然三年前一次外出,差点遇险,终于在归来后似有发奋的迹象,但习武这种事,毕竟错过了黄金年龄,便是事倍功半的困境。
倒是二公子不知从何招募了两名家将,看其身板架势,还有操练仪度,像是人才,只不知是否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
左右观察部曲将佐微微骚动,李定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手下们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些都为时尚早,留个念想,让众人各自努力,也是好处。
“谭儿,不得张狂!须知我等武人,最忌眼高手低。这柔然人虽然崛起未久,可也正因如此,此族有着一股如少年般初生牛犊的锐气。”
李定看似呵斥,实则话语中没有一句的语气是重话。
“而北燕立国,也有八十个年头了。鲜卑人当年的残暴血腥,如今也逐渐冷却于歌舞美酒之中。一切征讨,不过是为了稳固自身,断然不会随意掀起内部之乱。故而在我等坞堡看来,柔然之祸,远胜鲜卑。”
李定望向坞门外,忙碌着将一袋袋粮食、包括马料都尽快运往前方空地上的坞民们,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鲜卑余威尚在,柔然族势方起,你们以为,我北沟原十万众,将来当如何自立于两强之间?”
李定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