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宇文……慕容……”
慕容令喃喃自语着,突然浑身一凉,仿佛一瓢冷水,在冬夜里从头浇下!
“鲜卑三国,百年以降,竟是没有一家,能以本族而强……反而尽需倚仗汉儿了吗!?”
…………
鲜卑入中原,仿汉制,设立郡县牧守,管理境内事宜。然而强权者的特点就在于,设立制度容易,破坏制度,也容易。
不要说平级官员,只要稍微有些职位背景的鲜卑人物,就敢在县令郡守面前毫无顾忌。不服调遣还是轻的,胡乱插手政务防务更是家常便饭。
慕容令也不例外。
慕容令的万余鲜卑精锐一到徐无城,杂事累活地方官员一律承包。但城防治安,却基本上都收归军有。
城内的摊贩门店,这些日子里也不知接待了多少吃喝玩乐却一个铜板也不花的鲜卑军士,却还一个个庆幸非常。盖因慕容令治下还算严整,人心也不算贪鄙,无非是图个战前的逍遥自在,没见过什么跋扈作乱之辈。
一言不合就直接拔刀砍了,见着姿色不错的女子就直接当街抢了……这般的故事,在现今北地之人的老一辈那里,可都是亲眼所见的存在。
甚至于慰问鲜卑士卒的汉家女子,也是让各族各家自行贡献;多年胡虏治下,但凡家有女眷,又有些积蓄的人家,哪个会不多买些婢女奴仆,以备胡人随时征调享用?
只是不知千年以后,会不会有无耻砖家拿着这个事,吹嘘着“客观上保持了人口发展,促进了民族融合”之类的可笑言论。
胡人的收敛,并非他们失去了作恶的能力,只是他们失去了作恶的意愿——相比于第一代和第二代入侵中原的祖辈们,他们以喋血杀戮为乐;但他们的后代,却以尊享淫逸为乐,杀一万人一时痛快,不如养一万奴才一世驱使。
然而只要需要,杀戮之手段,又随时都能毫无顾忌再度上演。
当李诚带着麾下近八千人的大部队,堪堪在日落之前赶到徐无城下时,城楼上用木杆整齐挑起的十几颗人头,顿时让这支疲惫不堪,只待完成任务就扎营歇息的队伍集体禁言,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北沟原二十六将主,除了当日乱起时不幸死了一人,随韩文成之乱而死者八人,还有李诚自己,剩下的十六人……的人头,此刻,都高高挂在上方!
包括那个自诩聪明,也为了活命不惜一切的温祺老儿。
再精明的奴才,也什么,都不是你自己的……包括命!因为是你自己亲手,将所有一切都放弃,甘愿做那一个被人鱼肉,也鱼肉同族的走狗!
对于这些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本也没什么大碍。但问题在于,这么多郡县豪强,为什么单单挂出了北沟原的将主人头?更不要说此刻城门楼上,慕容令,这位鲜卑主帅,竟是硬生生的等待着李家军的到来!
慕容令冷然的眼神毫无感情的看着城下的李家坞卒,城门紧闭不开,士卒各司其位,似乎只要他一个令下,就能瞬间泼洒出一片箭雨似的。
而慕容令身旁的拔列通则是一头雾水。
自从李家坞声名鹊起,明明这段日子里慕容令都关切非常,心情也很是不错,却不晓得为何今日却是如此冷冽的态度。
对于像拔列通这样的大多数鲜卑人来说,近百年的时光,仿佛早已经习惯了汉人就该是他们的牲畜;不似慕容令这样的高层,其实在心里,对于这个民族和国家的底子,再清楚不过;对于汉人的提防,也再敏感不过。
“汉人史书上所云的饮鸩止渴,说的就是这般情形么……”
良久,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