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渐隐入树梢。
紫云宫的贵客,一般住在最为僻静的静轩阁,那处离后山竹林较近,紫竹最为繁茂,是养心的最佳之地。夜半之时,清风徐徐,竹影扶苏,衬着一轮新月,真是好风凉月满庭院。白衣如雪的男子负手立于院中,如墨的长发在夜风轻轻拂动,月色在他的周围洒下一片淡淡的光华,宁静得让人不敢惊扰。
一片细长的竹叶被风吹落,他缓缓抬起手,那浅紫色的竹叶便如同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儿,划开薄纱似的月华,轻柔地落于他的掌心。不过片刻,薄薄的叶片瞬间被某种力量撕裂成碎片,四散而去,消失无踪。
他低头敛眸,望着自己握紧的手心不语,面上的表情沉静如水,眼底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静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华玥姑娘,别来无恙。”晚宴时未曾露面的华玥,此刻却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长裳曳地,霞裙月帔,眸光被房檐的黑影遮挡,随着她轻微的脚步,那绝美的面容逐渐暴露在月光下,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轻盈若杨柳的腰肢,淡白如梨花的容颜,以及那容颜上来不及掩饰或根本无法掩饰的复杂表情,有惊慌,有诧异,有担忧,有犹豫。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入那人深潭般的眼眸中时,这所有的情绪都统统化为思念。长达一年多之久的,蚀骨铭心的,深深的思念。
“白莫寅……”她生涩的开口,觉得胸口万般情绪如波涛汹涌,又如狂风下的大片乌云,忽而洗涤一空,忽而重重聚拢,如此反反复复,起起伏伏,最终只凝为一句低叹:“原来,你竟是白莫寅。”
幽暗的长廊里,却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晃来晃去,忽又停住,绕回阴影中,隐没在廊柱后,不过片刻,又再次绕了回来,仔细盯着那庭中月下的两人。这身影,赫然是白家二公子白景枫。他原先是在紫云宫内乱逛,竟到吟秋那里尝到一味好吃的糕点,正说给二哥也带去尝尝,却无意间撞见这一面,躲在墙角边,只隐约见着那女子。
区区一个背影,仍然华光无限,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心中暗叹:果真就是名扬天下的华玥大护法?
本想着直接上前瞧个清楚,又怕扰了二哥与佳人相会,伸着脖子也瞧不见美人正面,只好先离去。然而又觉着回去也着实无趣,如此想着没离开两步又绕了回来,直等那两人聊完。
好在那两人倒也没说多久,也没见着亲个搂个的,竟然就要走了。眼睁睁瞧着那极佳的倩影缓缓离去,天黑灯暗的,没看个分明,心里大为遗憾,不自觉叹出了声。果真听白莫寅朗声道:“景枫,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知道二哥怕是早发现了自己,倒也坦荡荡从房檐下的阴影中渐渐走出,笑盈盈道:“二哥不也还没睡?”见白莫寅没有接话,他又走出几步,到院中的石桌上歪身一坐,两手撑在身后,一副休闲自在的模样晃着腿,深深吸了一口气,夸张的叹道:“这紫云宫可真是个绝妙的地方,景也妙,人也妙。”
偷偷看了二哥一眼,见他不为自己的话中有话而动容,又道:“美人作伴,沐风赏月,对影成双,雅致!雅致!”白莫寅终于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白景枫嘿嘿一笑,这才吐吐舌头,正经道:“方才那女子,可是华玥大护法?”白莫寅缓步行至白景枫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白景枫一脸新奇:“那你们如何认识的?”白莫寅道:“你若是留下来,必定也能认识她。”白景枫笑道:“只怕那紫云宫主不收,否则我还真就在这山上呆个一年半载的。”白莫寅笑道:“不说半年,只怕呆上一月,你也该腻了。”
如此冷清的地方,纵是有绝色美景,以白景枫纵情玩乐又心高气傲的性子,也是挨不住的。倒是白莫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