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死的人需及时处理,而未死的人更急需医治。他们迅速雇人将张尤芳的尸体送回老家安葬,同时重金寻求名医,为奄奄一息的张倩兰续命。当夜,洛阳城中但凡稍有名气的医者,皆聚集到了张家,个个长胡子大夫进进出出,你来我往,为这位落水后昏睡不醒的小姐把脉诊断。
溺水之人,受寒时身体发凉,入夜后又开始转烫,仍旧不变的,是那双一直紧闭的双眼。
唐氏自游湖回来便没有一刻的放松,她站在张倩兰床边攥紧了整个儿手心,紧张地盯着大夫的嘴唇,生怕他们说出什么令她绝望的话来。无奈上门来的大夫们掀开张倩兰的眼皮,瞧见那涣散的瞳孔,个个摇头叹息,只说准备后事便了,各自离去了。
“倩兰……”唐氏捂住脸哭得几乎不能发声,身子微微抽搐着。除了几个服侍的下人静默在旁,张倩兰的几个哥哥也伏在床边,只长她几岁的张敏之曾经有过溺水的经历,对此更是感同身受,他颤抖着手伸出去摸了摸张倩兰的眼睛,见那平日里灵动的双眸再无力睁开,他眼神中全是不敢置信,更遑论两个已经吓得呆住的弟弟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悲伤绝望气息,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预知到了结局。
“老爷,咱们想想法子,咱们一定要想想法子……”唐氏握住张老爷的手哀求道,她自从大夫离开后便不吃不喝,整个人颓丧不已,张倩兰是张家唯一的姑娘,不仅天性善良,又聪明乖巧,无论父母兄长,连同下人们,都个个爱她,怎舍得她就此离去?张老爷叹息:“我又何尝不想救回咱们女儿?只是……”
老天要索命,人又能如何?
“薛神医,去找到薛神医。”唐氏突然说道,“只有薛神医能救回我们女儿。”
传言神医薛长青行踪不定,难寻其人,而他们想尽办法,还当真请来了此人,彼时张倩兰已经昏睡了整整五日,寻常人不吃不喝,也早该命悬一线了,更何况是溺水之人?薛长青诊完脉后,竟然也摇了摇头,只道:“小姐福薄,怕是华佗再世也难续命。”言下之意,已是无力回天。
张氏自此一片哀痛,再不寻医了。
在薛长青离开的第二日,张家众人开始准备小姐后事,宅中却意外来了一个少年人。那少年手捧冰雪般玲珑透亮的莲花,面容精致,眼瞳发色透着幽幽紫光,浑不似凡人。那少年只说来报恩,叫人引他去三小姐房内。张老爷本已对女儿的活命不抱希望,此时只想着活马当死马医,即刻道:“小女倘若能生还,鄙人必当重金酬谢。”他说完,又对众下人吩咐道:“快,快带他去小姐房中。”众丫环婆子们个个引他去了。
张倩兰一直在梦中,她似乎再次回到了柳州老宅,在一汪深潭中前行,身子轻若浮萍,合着那飘零的碎花,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她微微张开眼,模糊中,又瞧见了幽幽的莲花,她忽然朦朦胧胧地问他:“你见过菩萨吗?”那少年仍旧含笑看着她,那双冰冷的手慢慢覆盖在她额头上,轻声说道:“睡吧。”
她想张开眼,却累及,只能沉沉睡去。
醒来时,那个少年已经离去了,家人们个个站在她的床头,脸上的神情喜不自胜,在屋内的,忙着端水送药,在屋外的,更是请来道长开坛做法,消灾去祸,她茫茫然起身跑出门外,只瞧见家丁们个个屏声而立,道长口中念念有词,设坛,上供,烧香,鸣鼓,奏着吟唱而合的乐曲,又是献茶,又是散花。
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心中喃喃道:他来过了,我知道他来过了。
无人知道张家小姐这隐秘又苦涩的心事,也无人知道柳州神秘的过往,众人只知,那一日,一个捧着冰凉莲花的少年出现在张家宅院,救活了连薛长青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