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在过去的十年里,几乎每一日都发生在他们夫妻身上,无论是田氏,还是三弟,都曾劝过李义河不要跟张氏计较。
如今,事到临头,李义海才知道,昔日他劝二哥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是多么的可笑。
他能说出那话来,不过是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他以外人的立场来看,大嫂做的确实过份,但再过份,也是大嫂,因此无关痛痒的几句劝慰的话说的也是轻飘飘,没有丝毫力度。
如今,被欺负的是自己的妻子,看着进门连半年都不到的妻子那粗糙的双手,那满含泪水与信任的双眸,李义海心里苦涩不已。
他不像大哥那样,中了秀才,很有希望中举人,甚至考进士。
他不像二哥那样,种田、打猎,什么活计都是一把好手,养家不成问题。
他不像四弟,小小年纪去当学徒,练了一张好嘴皮子,离了家里照样能赚一口饭吃。
百无一用是书生。
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会干农活,可不能像二哥一样指着农活挑起一个家。
他会读书,可不能像大哥一样考个功名出来光宗耀祖。
他会说话,可不能像四弟一样以此做为谋生的手段。
他就是个废物。
他眼里从歉疚到到茫然又到无奈,最后有些颓废的低下头,钱氏看了不由的大急,她说这些,不是想要争什么,想要和张氏怎么样,她只是,没有人诉说,心里苦闷,好不容易和夫君见了面,心里的委屈就忍不住想告诉他。
是她错了,她不该说这些影响他的学业,让他分心的。
她不敢大声说话,怕街道上熙熙攘攘的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她压低了声音道:“相公,我没事了,就是心里有些憋闷,说出来说好多了,你不用在意我,只要你好好的读书就就行了。”
李义海艰涩的看着妻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义河叹了口气,想起之前再苦再难,他和妻子、孩子也是在一起,相互支持,相互鼓励,而钱氏一个人在家里,又没有孩子傍身,心内凄苦,惶恐是必然的。
可他一个分家的哥哥,这种事真没法管。
李小冉见他们三人在那纠结,一个纠结不该一时没忍住,诉说了这些苦恼;一个纠结自己没本事,只能任凭妻子在家里受气;一个纠结自己不好管,又不忍心看着弟弟痛苦。
她心里暗自摇头,都是些可怜人。
她上前一步,佯装天真的仰头问李义海:“三叔,我听哥哥们说,爹找的那个婆婆做饭不合口味,是真的吗?”
李义海怔了怔,他没听说啊。
他们是农家出生,有的吃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挑剔口味呢。
李小冉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三叔平时挺伶俐个人,怎么如今看着这么呆呢,莫不是李老实不准他回家,他只好把精力放到读书上,读傻了不成?
倒是李义河听懂了女儿的暗示,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微微笑了笑,示意女儿到一边去。
李小冉嘟了嘟嘴,老爹这是过河拆桥。
不过,她还是颠颠的回了摊子那边,从小哥哥手里抢了块糖放进嘴里,眯起眼睛抿了抿嘴,笑眯眯的道:“真甜!”
李义河见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提示他道:“老三,那个婆子做饭,既然你们吃不习惯,不如,你跟爹娘说说,干脆让弟妹去镇上照顾你。这样,也省的雇人多一份花销。”
你们两口子既能团圆,又把钱氏从那个家里解脱出来了,一举两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