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的夜幕中连绵地飘洒着雨丝,寒寂城中冷清一片,再不复几日前容瑛夫人芳诞之际那般昙花一现的热闹光景。
各宮之中都极早地闭了门,人人心内都暗暗估摸着这好端端的夏夜中为何忽而有了本属于秋日里的凉意。
而这一切,眼下匍匐在地道内的纾云自是不知。
她只觉着又潮又热,头脑有些懵得发晕,可她却分毫没忘记出行前贤玥那泪珠盈睫的双眸与对自己殷切的嘱托。
这条原本为信犬开辟出的洞穴自不甚宽敞,狭小的洞内更是一片漆黑,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身下一层浅浅的泥水亦甚是黏腻,惹得皮肤微微发痒,可纾云却知道,这已是她而今逃离寒寂城最好的路。
纾云右腕举着火光微弱的火折子,左手竭力地施力往前爬着着。
她不敢去估量前路还有多长,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使自己依然坚持着……
真是只是为了去见泽修吗,亦或是不辜负贤玥对自己的一片真心?
她忽而觉得有些可笑,不知不觉中,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二人竟成了自己曾经深深怨恨过的一双璧人。
虽然从最开始和贤玥结交时,很多时候对纾云都是怀着一份同情的情愫,总觉着她是和从前的自己一样,都是被阴晴不定的寂泽修无情抛弃的可怜人。可后来她才缓过劲儿来,终是自己一直以来太过一厢情愿。
贤玥虽从不曾言明,可她和自己在泽修心里,又怎会是相同的?
泽修对贤玥到底是用了真心的,而她亦算这个世上自己见过的唯一能承得上泽修真心的人。且在这冰冰冷冷的宫墙之中,自己也唯有和她在一起时能感受到分毫的惬意释然……所以她想活着,她无比希冀着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顺利地归去与贤玥重逢。
因而如今自己必须努力的、尽其所有地想办法活下去!
哪怕再难、哪怕前路茫茫无边,她崔纾云也要拼尽一生之力去把握!
数个时辰之后,位于甬道尽头之上那轻倚在书案前那淡青色的高大身影,正略为焦躁地轻抚着卧于怀中那只橘色小奶猫的油亮毛发。
现下已是子夜,距离信中约定出发的时刻已快过一整个昼夜了。
洛云垚眉心微蹙,面若冠玉的脸庞中一副显而易见的忧愁模样。若不是前日忽而收到了纳兰贤玥亲笔所写的托书,自己也不至于为了个素未谋面之人紧张如斯。他自然明白,那位俪贤妃是表哥放在内心最深处的人。虽不知颜净植为何会突然将她牵扯进来,但她那字字恳切的请求,自己又怎能置之不理?
只是不知那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容瑛夫人,会不会受不了这般艰苦而昏倒在了途中……
正当他心下踌躇之际,怀中那手掌一般大的猫咪忽然睁开眼,喵呜地轻叫了一声。
洛云垚眸光一亮,忙忙将怀中的猫儿放在藤架上的锦窝之中,随即抬手轻扭着身侧的貔貅摆台,使书案缓缓移位。继而他蹲下身来,抬起一块月牙色的地砖,随即书房中便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眼来。
屋内烛光黯淡,屋外雅致的院落之中细雨绵绵幽静一片。
正当此刻,在一阵阵沉重地喘息声后,一双纤细的素手忽而从洞中露了出来。洛云垚心内一紧,随即俯下身来用力地牵过那双柔若无骨的柔荑,终而将纾云整个疲软的身子从漆黑的甬道中扶了出来。
因着怕伤害到她的视力,所以洛云垚一早便只在房内的四角处各燃了一支细烛。可即使是在这般昏暗的光影中,在二人双眸对视的那一刻,他那一颗近二十年来如无波古井般的平静的内心还是在须臾间被悄然撼动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