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数载,贤玥却从未来好好地打量过眼前这舞旋宫。
舞旋宫位于寒寂城的西北侧,曾为前朝庄懿皇后的胞妹敦肃桦妃、亦是廉王寂泽瑜的生母洛繁素所居。虽其宫室典雅气派、园林景致优美,且距协心湖亦不甚远,可其到底有些靠近静安宫,因而一直以来在宫内众人心中此处并不为上佳之地。
如今虽已更深露珠,可舞旋宫内却是灯火通明如炬,宫外的琉璃明廊之上更是围有重兵看守。一身墨绿色交领襦裙的素锦一早便在宫门外候着贤玥,此刻见其鎏金步辇将至,忙忙落落大方地迎了上去。
“娘娘,陛下与贵太妃已承乾殿中恭候您了。”
“本宫知道了,”贤玥朝素锦莞尔一笑,随即回头望向花茵道,“去将车内的披风取来。”
花茵的动作极为麻利,不时便将怀中熏有淡淡檀木香气的月白色的海棠织锦披风双手呈于贤玥。
“素锦,今日之事多亏于你……”贤玥款款上前,极为温柔得将手中的织锦披风围上素锦的柳肩,“夜里有风,别着凉了。”
素锦跟随阮瑾熙多年,大风大浪亦已阅历无数,对于宫内的各式荣宠更是早已置身事外。可她却着实未料今日,位高权重且素来待人清冷的俪贤妃竟会待自己亲切至此。她心内虽颇为感怀,但神色仍是不卑不亢地福身道,“奴婢多谢娘娘关怀。”
贤玥继而转身,神色稍敛,可正当其方欲踏入宫门之际,却又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骤然回过身来,望向了不远处停在明廊之中的鎏金步辇旁。
“今日,有劳将军了。”
手持青铜云纹剑柄的贺钊不料贤玥竟还记得自己身立此处,一时不免怔然。可待他再度回过神来,远处的宛若谪仙的云鬓佳人却已不见所踪……
如今舞旋宫中所居的几位嫔妃位份皆不高,因而承乾殿中并无主位所居,由此承乾殿与其他宫内的主殿相比,不免显得稍而朴素了些,连殿外的雕花挂落的边角都已落了漆。
青鸾衔枝的青铜烛台上,一双犹如儿臂粗的红烛正静静地燃着,藕荷色的绢纸灯罩将蜡烛遮笼,唯有幽幽红光若隐若现。贤玥在素锦的指引下缓缓迈入殿内,映入眼帘的便是厅中那两个麻布裹身且浑身发颤的背影。
“贤玥,你来了。”
瑾熙虽语态如常,可神色却是一片肃然,全无往日里的宽和之色。而在其不远处的寂泽修亦是神色清冷,一袭正紫色蟠龙暗纹长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唇似点朱,一双星眸宛如冰川寒湖,无须开口便早已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贤玥径自走至瑾熙身旁的雕花红木椅中坐下,自始至终并未瞥向寂泽修一眼。
“方才路上只闻宫人说了个大概,还不知今日究竟是什么状况?”
“这等子下作事,哀家当真是说不出口……”瑾熙神态疲惫地轻叹一声,继而望向了垂首默立的金婉元,“福贵人,你自己的宫人,由你自己来说。”
金婉元徐徐抬首,面色尽是凄楚,秀美的唇上仿佛已殆尽了最后一抹血色,“嫔妾无话可说,一切但凭贵太妃裁决吧。”
“堂姐不要,堂姐你救救我,我知错了……”
贤玥凤眸微眯,这才发现今日犯事的宫女正是前些日子在御花园中对慕容蝶盼出言挑衅的金璐。上回之事因由金婉元突发小产,贤玥便不欲再多追究。可不想她非但没有改过自新,竟还胆敢犯下此等弥天大祸!
金婉元眼神空洞,一双纤细的柔荑攥紧了手中荷色的蜀锦绣帕,“璐儿,这回,堂姐亦帮不了你了。”
“福嫔倒是个明白人。既是如此,那便按往例处置吧。”瑾熙神色从容地直起身子,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