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弈被郑归昔这个嘴贱劲气得胸口作痛,好一阵才平复心情,神色疲惫道:“好,我说。”
“那么晚辈洗耳恭听。”
梁弈环视着黄砖所搭的小屋,重重叹息一声,十年了,他戴着救人一命的高帽子,却行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或许,他也快被不见生机,苟且度日的生活压得快倒下,以至于被江易威胁时,心头竟然有一丝解脱的轻松感,他可以不计后果的放下重担吗?
夜色如水,气温骤降,梁弈十指紧扣,开口道:“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我梁家也曾是东兴域的兴望之族,虽说比不上菅家尊贵,但也是有头有脸,可惜…”
“我哥哥,梁善的父亲,名为梁子君,一生都是正直仁义之辈,只因不慎冲撞了菅家的公子,便被…”梁弈咬了咬牙,目染悲色道:“我哥哥曾跪在他们跟前,磕碎了头颅都未能换来一点饶恕,一夜之间被举族屠杀,我嫂子也被凌辱至死。我二人带着尚幼的梁善逃离,在稷山险些被捕杀时,一位黑袍遮面的女子突然出现,她与我谈了一笔交易——只要我肯替她在恶城做事,蛊惑修士行取灵之法,收集取灵丹,她便会在梁善十六岁时,放他离开恶城。”
江易道:“你信了?”
梁弈一怔,握紧拳头苦笑道:“我能不信吗?我敢不信吗?我…我还有得选吗?梁善才五岁啊,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是我哥哥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无论如何,哪怕是害人性命,我都要保他平安!”
“十年,整整十年,我夜不能寐,手染血海,但我不能放弃这一切。”
“我不能让他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梁弈几番哽咽,抬手紧抓着脸上那层麻布道:“我哥哥什么都没做错,我梁家也本该百世昌荣,怎会落得如此家破人亡的田地?!我恨菅家,恨不得天降神火将他们烧作一团烂肉!让野狗吞之入腹!可公道在哪里?!我梁家千人之命,血海深仇,从何报!”
“哈哈哈…哈哈哈哈!”梁弈笑声狰狞,凄惨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哈哈哈哈!”
“梁哥……”
郑归昔想要劝慰一句,梁弈却摇摇头,抹去那无用的泪水,又变得麻木道:“要怪…只能怪我梁家命有此劫,反正早晚也会化作一捧黄土,倒不如说痛快些。”
江易蹙眉道:“这是何意?”
郑归昔叹息一声,解释道:“实不相瞒,久居恶城之人,纵然不行取灵之法,寿命也只有坎坎六年之数,我们采药人能存活十年之久,是因为身上裹着这层浸染古兽之血,以阻旱咒的系命布。”
梁弈接话道:“不过也只能延续五年性命罢了,还有一个月便是梁善的生辰,按照那女子的约定,她会接梁善离开,我们采药人,也到了命数将近的时候。”
“江道友,你若想要离开恶城,梁某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恶城地下困着一头白旱兽,以它为阵眼设成的鷥神阵,非合体境不可解,这囚笼,你是逃不脱的。”
郑归昔看江易不说话了,晒笑道:“你也是倒霉催得,竟然自己跳进疾苦地,不如从明日起和我们学习采药本领?旁得不敢说,至少能保你十年不死。”
江易微微一挑眉,“十年,至少千年光阴才配得上我高看一眼。”
“嘁,”郑归昔顿时翻白眼,摆手不屑道:“千年?菅家老祖都不过活到三百余岁,你还是去梦里做春秋大梦吧!”
事情了解了,玩笑话也说了,江易重新把目光投向似乎已经了无生趣的梁弈,正色道:“晚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那女子,是否名为菅白露?”
南予意猛地转过身来,走到江易身侧,显然他对这个答案也十分的在意,沉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