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白齿,不容我拒绝,跑了。我如何经营书吧,每天要做什么都落入她眼里。聪慧的她,一进门就知道打水拖地板,把座位仔仔细细擦一遍,喷上空气净化剂。把过期的杂质和放太久的书放在特价区,拆封新寄来的书籍按类摆放。
她总是主动工作,不管是接待客户,还是榨果汁,连收银这样的小事也抢着干。
我本来就很不多的工作被她瓜分了大半,让我本慵懒之人变得更加懒散。周夕美不怕生,仗着先天优势,热情向客户推介果汁和奶制品,起到了效果,硬把这一板块变成了主盈利。这彻底让我不好意思把她撵走。
距离年初一还有三天,距离除夕夜还有两夜。
“你怎么还不回家过年?”
“今年不回了。你怎么现在才问?”
“懒呀!你看,我都吃胖了。”
“吃胖好!看起来更像大叔。嘻嘻。”
我早剪断了长发,如今是平头肥腻中年,怎么看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郑伊健。由于极少户外活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书,所以用白白胖胖来形容我,没毛病。四十岁的人,看起来还要年长一些。由于我做过大生意,最辉煌时身家轻松过千万,所以土豪气质一直还在。不然果汁我也不会卖五元,打心底我瞧不起小钱。
安静的书吧,不过给灵魂安放的地方。
“那你打算春节怎么过?我可没空理你,我要回老家扫墓。”
“你老家远吗?”
“难道你想跟我去。”
“我说说而已。你好像不是第一回回家扫墓。”
我沉默了几秒,我确实骗她,没回老家这个计划。但我一年到头,确实好几回合给妻儿上香,烧东西。
一解释,就认真了,所以我习惯性答非所问。
“我问你呢,打算年初一怎么过!”
“眨眨眼就过去,难道还有布局。”
“你真是有趣的人。”
“彼此彼此。”
“整天跟我打马虎眼。”
“原来你也意识到这不是优点。”
“聊死。”
我不善于询问人家家庭情况,因为询问我的家庭情况是禁忌。于是我至今不知道周夕美是哪个城市的人,家庭有什么样的成员,关系如何,富不富裕。她不回家过年,让我觉得会是家庭不和睦,因为日常很少见她跟家人通话。
不过,这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生活在幸福家庭才对。我又这么想。我本阴郁地活着,她走进来,给我打开了半扇窗,射进阳光。所以在知道明明没有可能的情况下,我对它还是厚道,及热情的。
第二天开始,就不见了周夕美,书吧会营业到傍晚。吵吵闹闹的半个月过去,突然安静下来,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每每翻看手机,第一时间是看她会不会给我留微信。要是知道她回广东老家,我会安心些。我习惯了孤独,但我不希望年轻人这么早陷入这情愫中。
除夕夜,她发来一张祝福的图片,我习惯性没回复她。这半年来,我就没给她回复过。她曾问我,是不是从来不用微信。我笑笑置之。有些话微信上说更为方便,所以感情更容易增进,连表白的勇气都会增长。
年初三那天,突然心血来潮我回了一趟老家,给亡人上香烧东西。其实我很不喜欢这样,因为每一回,我都会在墓地哭上一阵子。儿子离开我时只有八岁,那是多好的孩子,懂事,成就优异。他的死是意外,但妻子却不是。
回老家了,我顺路看望堂姐一家人。梅姐家因为我当年扶持,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赚了不少钱。后来我走投无路,厚着脸皮要回记忆迷糊的五万元欠款,堂姐把现在的骆驼书吧送了给我。骆驼书吧本来不是书吧,而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