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窗外天色渐明,地砖上投射的昏暗烛火逐渐被熹微的白光取代。
“流萤。”
魏皇后开了口,起身命令,“暂将柳姬禁足承恩殿,不许她与任何宫侍接触。如有异样,格杀勿论!”
流萤顾不上膝上的疼痛,忙俯首称“是”。
魏皇后不多做停留,要在天亮前折回坤宁宫去。
赵嫣知道,柳姬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不由跌坐在地砖上,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一颗心还未落到底,又倏地悬起。
天色已亮,她还得去崇文殿听学。
又是一场大劫。
赵嫣蔫蔫的,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更衣梳洗,进宫面对那满腹黑水的闻人蔺。
赶到崇文殿时,闻人蔺已先行而至。
他照旧一袭墨色常服,左手文袖执卷卷坐在太师椅中研读,右手护腕武袖微微前伸,漫不经心地转动修长有力的手掌,将指节置于炭盆上烘烤。
好在殿内除了这盆炭火外,再无其他赘余,淡淡暖香拂面,温度不寒不燥刚刚好。
闻人蔺面前案几上置着棋盘,黑白交错。
赵嫣壮着胆子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棋路眼熟,似是前几日她假晕毁掉的那盘。
闻人蔺竟是凭着记忆,一子不差地将棋局全部复原了!
赵嫣咽了咽嗓子,伸手在棋罐中摸了颗白子,吧嗒一声,轻轻按在右上断点处。
燕尾阵形成,白子一转颓势。
闻人蔺从书卷后抬眼,见到残局已破,不由眸色微动。
赵嫣露出一个小心的笑来,轻声轻语道:“太傅,孤的病已经大好了。”
才怪!
这招燕尾阵压根就是夜里临阵磨枪,跟着柳姬学的。
闻人蔺的视线只轻轻一扫,赵嫣便觉浑身发麻,仿佛被他从头到脚看穿似的。
他不置可否,以书卷敲了敲案几:“过来。”
赵嫣老老实实在书案后坐下。
闻人蔺又道:“靠近些。”
赵嫣一愣,磨磨蹭蹭往前挪了半寸。
闻人蔺眼尾一挑。
这回赵嫣不敢耍滑了,乖乖伏案倾身,半截身子越过棋盘靠近。
闻人蔺拿起一旁备好的青瓷小药罐,拔开塞子,指腹挑了一指药膏。
他骨节分明的指节冷白若霜,竟是与那药膏颜色一般无二。
他手伸过来时,赵嫣逃避似的闭了双目,连呼吸都快暂停。
下一刻,额上淤伤处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
她颤巍巍睁眼,便见闻人蔺俊美无俦的脸庞近在咫尺,半垂着眼,漫悠悠替她将药膏涂抹均匀。
闻人蔺抬眼,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赵嫣袖中的五指紧攥,拼尽全力压抑着想要逃跑的欲望,听见闻人蔺散漫问道:“给太子的药,可按时吃了?”
“药……”
啊,那瓶温阳补肾的什么丸吗?
赵嫣眼睫抖了抖,有些尴尬:“多谢太傅盛情,下次一定。”
一定扔掉,赵嫣暗中腹诽。
闻人蔺给的东西鬼知道是什么,傻子才上赶着吃。遑论这药在她手中并无用武之地。
闻人蔺抬眼,小太子昨夜显然没睡好,脸白得欺霜赛雪,眼底挂着两圈淡淡的疲青。
他道:“太子小小年纪,纵欲可不行。”
赵嫣点头如捣蒜:“太傅教训得是。”
闻人蔺看着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眼底漾开极浅的笑,收回手道:“太子将《玄女经》中的‘鹤交颈’背来听听。”
赵嫣正欲点头敷衍,忽的一愣。
《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