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霎时定身般静了下来, 神情复杂地看着宫道上折腰请罪的纤柔女子。
瑟瑟寒风中,那对老夫妻叹了声。
“唉,算了吧!我等想求的不过一个真相, 一个公道,为难女子有何用。”
说罢, 两人颤颤巍巍相搀扶,揉着淤肿的膝盖重新跪回门外。
其余人见状, 也陆陆续续退回自己的位置。
赵嫣向前,朝众人拢袖一礼,这才向前搀扶起容扶月。
容扶月几乎站不稳身子, 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如同一抔即将消融的冰雪。赵嫣轻声道:“舅……容姨还来做什么呢?”
“妾糊涂活了八年, 有些话, 想当着他的面问清楚。”
容扶月将鬓发别至耳后,轻声恳求, “求殿下准允。”
容扶月被蒙骗了八年,从魏琰获罪入狱到如今数日,她一直困于侯府中,连个当面质询的机会都无。
赵嫣于心不忍, 思量许久道:“孤可以给容姨争取一刻钟, 但所有带进去的东西都要严格检查。”
容扶月点点头:“多谢殿下,应该的。”
容扶月带的食盒里装着一壶酒, 两只酒杯, 还有一碟糕点。狱吏以银针一一试毒, 确定酒水和吃食没有问题, 也没有藏什么利器, 便将容扶月带了进去。
赵嫣没有立刻离开, 吩咐狱吏留意里头的动静,便站在阶前等候。
狱中,魏琰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见到容扶月,他淡然的面容一僵,下意识起身理了理衣袍。他想在容扶月面前保持最儒雅的仪容,可脚上窸窣的镣铐、阴暗潮湿的牢狱,却无不在提醒他的狼狈。
狱吏打开了牢门,放容扶月进去,又重新关上牢门,远远守在窄道尽头。
“我已给你写了和离书,定罪后,你不会受牵连……”
话未说完,魏琰瞧见了容扶月额上砸出的红痕,以及裙裾上的墨渍,斗篷兜帽里甚至还有几片腐烂的菜叶。
魏琰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浮现一抹痛意,忙向前抬手道,“伤如何来的?他们欺负你了?”
“无碍,不小心撞的,”容扶月侧首避开了他的触碰。
微微躲避的动作,令魏琰的手霎时顿在半空中。
他滚了滚喉结,垂下手哑声道:“你不该来这里的,阿月。”
“我来这,是想亲自向你求一个答案,否则我死也难安。”
“别说这样的话,阿月。你不会死的。”
容扶月撑着案几,欲在稻草铺就的席位上坐下,魏琰拉住了她:“别坐。地上阴潮,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说罢,他拿起牢中唯一一件干净的外袍,折叠好为她垫在膝下,珍视体贴之情溢于言表。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为一己私利葬送了近十万将士的性命,甚至于多次谋害与他血脉相连的太子。
容扶月忍着心中翻天覆地的绞痛,将食盒中的糕点与酒水摆在案几上,缓了缓,方问道:“闻人苍,是你派人暗杀的?”
“阿月,别问了……”魏琰近乎恳求。
“是,或不是?”容扶月加重了语气。
她从未疾言厉色地说过话,声音稍稍大一点,就会发颤。
魏琰顿了顿,垂眸道:“是。”
容扶月面色惨白,捂着心口闭目咬唇。
“阿月……”
“为何要杀他?”
“他不死,阿月就不会属于我,魏家也无出头之日。”
“那十万将士的死,也和你有关?”
“……算是。”
“你的亲外甥遇刺,也是你指使的?”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