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落下一子,声音有些慵懒:“姓周的教到哪儿了?”
他好像从不会好好称呼周及的姓名。
赵嫣心中腹诽,执子托着下颌思忖片刻,回答道:“《孟子》《周礼》皆讲完了,迎冬前讲到《唐鉴·中宗篇》。”
闻人蔺颔首,一连点了“取义”“台谏见论”等七八个重点,随意道:“考题多半出自这几处,殿下着重温习。”
年底考课非同一般,所做文章甚至会交予皇帝过目,赵嫣这些时日受魏琰一案奔波劳累,不能静心温书,的确有些忐忑,惟恐水平不够露出破绽。
此番听闻人蔺这般说,便认真默记下来。
一旁的裴飒耳朵动了动,倾身想要偷听,却见闻人蔺漆沉的目光压来,波澜不惊道:“这步棋,世子可解出来了?”
裴飒对闻人蔺不敢不服,值得坐直身子,继续冥思苦想。
闻人蔺与赵嫣执子对弈,时不时就方才圈中的重点问答一番,大部分时辰是赵嫣在叙述见解,闻人蔺间或出言纠正,一个时辰转瞬即过。
赵嫣望着满盘黑白交错的棋子,抻了抻腰,只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充实。
“不错。”闻人蔺靠在椅中,含笑看她。
赵嫣总觉得他的目光不似从前凌寒淡漠,偶尔望过来时侵略性十足,让人莫名心跳发慌,便趁人不注意,警告似的瞪他一眼。
闻人蔺交叠双腿,坦然受之。
又温习了大半个时辰的书,用了些点心,方见周及裹着一身寒霜入了殿。
赵嫣未料他竟还能冒着寒风赶来,有些诧异:“周侍讲来了?”
“今日考核,臣不敢怠慢。”
周及解下斗篷交予内侍,端正如雪中松竹,撩袍跪拜道:“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赵嫣起身宽慰:“天雪路滑,情有可原,周侍讲快快请起。”
既然周及赶到,考课自然要继续的,赵嫣收了书便坐回自己的案几后。闻人蔺未曾离去,而是起身坐在一旁窗边的圈椅中,背映窗外的雪影,随意翻看下属递来的不要紧公文,大有监考之架势。
周及心无旁骛,目不斜视,倒也没说什么。
试题发下来,赵嫣匆匆扫了眼,惊觉闻人蔺先前为她圈中的那些文题大多都押中了,于是接过李浮润好的笔墨,稍加思索便落了笔。
一炷香的时辰飞逝而过,香钟撞出丁零的回应。
赵嫣神清气爽交了题卷,相反裴飒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般萎靡,一看就知被“之乎者也”折腾得不轻。
因才两份试题,周及取了朱笔当面批阅。赵嫣待批阅完,将题卷交予太监转呈给父皇过目,便先行朝闻人蔺行去。
“是甲等。”
她轻声报出成绩,清亮的眸子微微弯着,蕴着笑意。
意料之中,闻人蔺抬眼问:“饿吗?”
赵嫣摸了摸肚子,点头道:“饿。”
闻人蔺唇线微动,将公文合拢交予下属,起身带赵嫣从侧门出,朝后殿行去。
临近黄昏,天已然阴下来了,寒气笼罩着庭中琼芳碎玉。
长廊曲折,二人比肩徐徐并行,赵嫣拢袖靠近道:“今日你说的那些篇目押中了九成,该不会偷看过周及的试题吧?”
闻人蔺笑得轻慢:“酸腐们出题,也就那几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猜也能也猜到。”
赵嫣也笑了,扬着秀气的眉道:“那周及的车是怎么回事?”
“殿下不是夜里睡觉,还念叨着今日的考课吗。”
“有……有吗?”
赵嫣停住脚步,余光瞥了眼远远跟在身后的侍从,压低声音,“不对,你如何知道我梦里说了什么?莫非一宿没睡?”
闻人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