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窦建德有千种面孔,对上任何人,无论对方是绿林大豪还是饱学儒士,他都能在最短时间拿出与对方最接近的那幅面孔来。至于到底哪一幅面孔是真实的,恐怕除了窦王爷本人,任谁也说不清楚!
正惊愕间,郝孟正已经带头走上前来,先是整顿衣冠,深施一礼,然后朗声请求:“郝某不才,请程郡守指点屯田料民之策?”
“杨某不才,愿执弟子礼!”杨德清也走到程名振面前,长揖及地。
没等程名振从惊诧中缓过神,众贤达、名士纷纷围拢到他身边,躬身求教。把个少年人窘得面红过耳,嘴唇嚅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应道:“别,别,诸君学识远在程某之上,程某岂敢托大。屯田之策,我已经都写在了给王爷的条陈上。诸君向王爷索之一观,便可一目了然!”
“好了,好了,他脸皮嫩,你等就别折腾他了!”窦建德瞬间又恢复成了绿林大豪模样,笑着替程名振解围。“你等肯用心就好。条陈我已经派人誊抄了数份,就放在随身行囊中。今晚就可以分发给诸位。具体那条妥当,哪条不妥当,你等尽可指出来,与程郡守互相促进。至于弟子之礼,就算了吧!他那么年青,收一堆比自己大十几,二十几岁的弟子,不是折寿么?”
“愿向程郡守求教!”众人这才都有了台阶下,直其腰身,拱着手说道。
“愿与诸位切磋!若有不妥,还请诸位不吝教之!”程名振拱手还礼,客客气气地回应。
众人哈哈大笑,先前的隔阂与猜疑一扫而空。彼此间都觉得对方心胸气度过人,值得自己一交。窦建德的受益最大,心情也最为高兴,马鞭向前指了指,笑着建议:“大伙先别光顾着客气,还有十几个屯子没走呢。咱们边走边学,边学边用。定然能早日让各地恢复往日繁荣。届时无论圣人出自何方,我等前去投之,其焉能不倒履相迎?”
“愿供王驾千岁驱策!”众贤达、名士纷纷躬身,齐声说道。到了此刻,他们终于相信,窦建德具备争夺天下的资格。自己虽然是被强行征辟而来,但追随对方,日后水涨船高,挂印封侯,登台拜相,未必只是南柯一梦!至于虚位以待圣人,那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届时纵使窦建德舍得放下,大伙岂会听之任之?